唐绚因为发高烧,在医院打了一周的点滴。
他在住院部底楼,和邱书涵的病房斜斜相对,如果不拉窗帘,躺在床上时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对面那个小姑娘。
第一天,挂完盐水唐绚就跑出去了。
他听同病房的一个阿姨说,对面的妹妹,是生了大病,要隔离。
隔离是什么意思,唐绚还是知道的。既然她不能出来玩,那他就只好过去陪她。
小孩子的天性都很单纯。
唐绚趁着护士不在,屁颠屁颠穿过两幢楼之间的小空地,敲窗。
邱书涵从床上爬下来,欣喜地喊:“哥哥?”
他只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听见声音。
“我给你摘的花,要烂掉啦!”
唐绚以为他听不到邱书涵的声音,对方也会听不到自己的,所以扯着嗓子大叫。
男童软软糯糯的嗓音,还透着一丝奶声奶气。
邱书涵低头看去,那昨天搁在窗台上的花,早就没了之前的鲜艳美丽,花瓣儿软乎乎地耷拉着,显得特别垂头丧气、奄奄一息。
唐绚两根指头捏起了根茎,表情带着淡淡的嫌弃。
“妹妹,我给你换一朵吧?”
邱书涵刚听到这么一句话,抬眸时,那男孩已经转身,小短腿迈得飞快。
他把枯萎的花丢进垃圾桶,然后贼头贼脑地往花坛去。
护士不在,也没有晒太阳的人,鬼鬼祟祟的唐绚瞅准时机,迅速折下一朵新的小黄花。
比昨天那朵还开得旺盛。
唐绚心虚地奔过来,小胖手拂掉窗台上薄薄的灰尘,郑重其事地将新摘的花搁好。
这个妹妹太可怜了,被关在房间里。他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采了她喜欢的花,然后再送给她。
唐绚个子比窗台矮,踮脚踮得有些累,却还是扬着灿烂的微笑问:“妹妹你喜欢吗?”
邱书涵用力点头,两只辫子一甩一甩的,格外好看。
唐绚刚要再说一句,却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皱皱眉,一边倒退了几步,一边挥手跟邱书涵告别,“妹妹,我得回去了,爸爸在找我,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看你啊。”
后来的几天,邱书涵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窗边,看玻璃外的小花朵。
比以前看花坛里花朵的距离近了不止一点点。
她甚至觉得,伸手去触碰玻璃窗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花瓣儿上的绒毛,在轻轻挠着自己的指尖。
唐绚果真如承诺的那般,每天准时采一朵新的花,代替前一天枯萎的那朵,放在邱书涵病房外的窗台上。
修剪植物的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花坛里原本开得漂漂亮亮的花,怎么最近越来越少了?
事情传到了住院部护士的耳朵里,那负责一层病人的小护士,又好气又好笑地揪着唐绚的衣服领子,凶他——
“你再破坏植物,明天我给你扎针的时候就下手重一点!”
病房里的人都笑得厉害,连一向注重孩子礼貌修养的唐之海,都忍不住无奈摇了摇头。
“这孩子可以的,现在就知道送花给小姑娘了,”有人开玩笑般感叹,“太可爱了他们。”
唐绚缩在角落里不说话,眼睛滴溜溜地转。
最近天气热,暴露在太阳底下的花,因为缺少水分,一个下午就皱成了一团。他想在出院之前,再送那个妹妹最后一朵花。
明天他就出院了。
花坛里也只剩下唯一一朵黄色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