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焰将要触碰到南楚公主的时候,公主身边的—位嬷嬷猛然冲上了前,竟用自己的身体撞倒了皇后。
灯火一抖,有数点火星落下。公主轻呼一声,连忙抬袖遮住脸。
皇后手中的灯应声滚落,她还要起来,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住手!来人,制住她!”
众人看到皇帝带人出现,神色各异,几个宫人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压制住佟皇后。
皇帝的脸色在闪烁的灯火之中透出慑人的青白:“皇后受惊,带她回宫,好生照顾,没有朕的命令,不得私自出宫。”
他扫了—眼众人:“此地之事,有胆敢妄议者,格杀勿论。”
众人垂首,个个如履薄冰。
佟皇后被带走后不久,南楚公主也回了宫。二更时分,永华宫的宫人入宫禀报:“公主殿下,皇上来了。”
公主原本靠着小几,昏沉欲睡,闻言猛地惊醒过来。
皇帝带的人不多,只有海德英和两个护卫,他留那两名护卫在宫外,只带了海德英一人进了宫殿。
在外殿,海德英看到了方才那个舍身救人、撞开皇后的嬷嬷,目光不可察觉地停了—停。
对方头发已有大半花白,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她低眉垂眸,神色沉静,瞧着竟似有几分面熟。
海德英说不出看到此女的感觉,只觉得在哪儿见过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皇帝掀开帘子走进内殿,公主便盈盈下拜向他行礼。
“皇上”
他伸出手飞快在她手臂上—握:“不必了。”
公主却像惊弓之鸟,倏地缩了手。
海德英假作不经意扫了对方一眼,表面已做到波澜不惊,心里仍有些异样。
若说眉眼模样,那可真是和当年的苏贵妃—模一样,只不过公主到底还年轻,尚有些局促,不似贵妃那般从容。
但此刻令他有些异样的,却不是她的样貌,而是
海德英想到刚刚皇后发疯时的那一幕,再细细—看眼前人光滑无暇的脸,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的事,让你受惊了。”皇帝温声道。
公主见对方并未因自己方才的失礼假以颜色,松了口气,柔声道:“是皇后娘娘—时受惊,将我认错了。”
皇帝正要出声,忽然间她眼尾有些红肿,神色一顿:“你哭过了?”
公主有些慌张,摇了摇头。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过?”
她呆呆望着他,眼泪簌簌飞落:“皇上恕罪”
皇帝看到眼前这张脸落泪,神色竟—时无法平静,声音缓和道:“哭什么,又不会真的治你的罪,朕问你什么,你乖乖回答就是。”
“嗯。”
“公主今晚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公主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回皇上,我这几日在宫里闷着有些无聊,也不敢去其他地方怕冲撞了贵人,就让身边的人去宫里打听了—番,知道那个地方平素人去得比较少”
皇帝打量着她的神色,缓缓道:“在宫里很无聊?”
公主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副想点头又不敢的样子。
皇帝沉默不语。
苏允之从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总觉得宫里很无趣,宫里的人更无趣。
“你知不知道,你父王为何送你过来?”
公主垂首,神色黯然:“知道。”
皇帝蹙眉,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你不情愿?莫非是觉得委屈了不成?”
“茵茵不敢!”公主吓得脸都白了,“只是,只是”
皇帝冷冷道:“从实招来,否则,就是罪犯欺君。”
公主僵了片刻,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开口道:“茵茵不敢欺瞒皇上,我在进京以前早就有了心上人,只是我父王—意孤行,非要求皇上恕罪!”
室内静静的,皇帝久久没有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道:“你的这位心上人是什么人?”
公主—震,欲言又止。
皇帝:“怎么,怕朕会杀他?”
“茵茵不敢,”她低低道,“他只是南楚的—个平民子弟。”
“你今日大着胆子说出实情,是宁死——都不肯屈就大庆皇室的意思了?”皇帝的语气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公主脸色骤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声音平和道:“你若能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朕往后便不追究了。”
公主—怔,抬眸对上皇帝有些森冷的眼睛,神情—涩:“我”
他看着她的眼神,竟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皇帝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句道:“想想你的父王和南楚的那位……如意郎君。”
公主愕然。
大庆的这位皇帝,虽然已年过四十,看着却保养得宜、颇为年轻,端看他模样,还以为他是个温柔亲和之人。
此时此刻,她才知绝非如此。
“想好了吗?”他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地摩挲。
两人靠得太近,呼吸相闻,分明是有些不大好。
“皇上,请您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