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再不敢怠慢,生怕一不小心又冒出个人拦她。她可不敢保证再来一个人,能像卢氏一样愿意放手让她做事。
反正,萧宁再一次体会到人小没人权的道理,心中暗恨自个儿太小,终是无力改变!
此刻的萧谌在前头确实跟人对上了,来的人自然不是韩靖。
饶是韩靖最是迫切的想弄死萧谌,那也不会一照面便送上来,露出爪子让人知道,他有多想搞死萧谌。
现在的萧谌是回援京城有功之人,手里更是有兵,要是没有证据确凿,想定一个将军刺杀丞相的罪名,哪有那么容易。
“骠骑将军。”来人倒算九卿之一的人,正好是宗正,也就是小皇帝的族叔。
宗正五十来岁的年纪,领人站在萧家门前,板着一张脸显得十分的不悦。
“不想竟然是宗正前来。”宗正,本来管的就是姬家自个儿的事,按理不该掺和朝堂的事。韩靖把这么一位推出来,萧谌想的是,这是打算世族皇权一道联手,非要搞掉他不可?
“李丞相被杀,乱国之本,此事关系重大,大家各出其力,这天下总是大兴的天下,我也坐不住。”宗正话听来,透着许多的无奈,看起来似是被天下之乱吓得不轻,故而才会出面,无非要正天下,令大兴归于太平。
“正好,宗正提及李丞相被杀,这些日子我没有闲着,这几个刺客,还有供词,请宗正过一过目。”萧谌似是完全不知宗正此来是请他过堂审判一般,让人押上萧宁早准备好的人和所谓的供词,一并请宗正过目。
宗正一愣,他可是来请萧谌上堂,这是想闹哪般?
结果接过萧谌让人递过来的东西一看,大惊失色,“行刺丞相的人是他们?幕后之人”
话未出言,于萧谌而言,萧谌淡定无比地道:“供词在此,幕后之人也在供词之中。未及上报朝廷,不想宗正在此时前来,正好,此事交给宗正?”
烫手山芋直接丢出去,完全不打算多管。
宗正要是之前不知道来此为何,拿到这证据,确实可以走。
然而所谓的证据他已经从旁人处拿了一份,最最要命的是,两份证据所指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不是要命吗?
“怎么?宗正不是心急丞相之死?一心要寻到杀害丞相的凶手?眼下寻到了,宗正竟然不喜?”萧谌开口,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看着宗正的脸色更是不好了。
宗正赶紧地道:“自然不是。”
萧谌完全的无视宗正原本是来干什么的,“既如此,就请宗正将人押回去,最好将幕后之人扣下。行刺丞相,大罪也。”
谁都知道这一条。宗正犯难了,他可是前来请萧谌走一趟的,就因为有人证明杀害李丞相的人就是萧谌。
可事情现在麻烦了,萧谌这里也有所谓的人证物证在,直指韩靖杀的李丞相。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更都有证据在,简直让宗正头痛不矣。
“宗正还在等什么?”宗正为难,萧谌视而不见,催促宗正别等了,该干嘛干嘛去。
宗正捉狂。看来不说话不行,“骠骑将军,我们手中也有一份证据,证明杀害李丞相的是你。”
萧谌装得惊讶,瞪大眼睛地望向宗正,同时指了面前押着的人,“人证物证俱在?”
不提人证物证还好,叫萧谌一提,宗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得不道:“是,人证物证俱在。”
“我为何要杀李丞相?”萧谌处之泰然地再问。杀人总得有动机吧,萧谌看起来有杀李丞相的必要吗?
宗正也不傻啊,这个时候也问萧谌,“韩靖为何要杀丞相?”
萧谌诧异地望向宗正,“宗正这是明知故问?乱起之臣,大兴变成这般模样,韩靖无过?京城今得安宁,韩靖之罪可不问?”
韩靖的过错,第一个要问罪于他的人定然就是李丞相。
要知道李丞相宁死不降,手里握着小皇帝的遗诏和传国玉玺,完全可以号令天下。
韩靖纵然有再多的证据证明他和安王之间,多是受安王威胁,也必要付出代价。
李丞相一死,不说其他,就看现在众人对他的态度,有人问起他的过错?
宗正面不改色地道:“此事,不如请君对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这群人偏袒韩靖!
萧谌脑子里更是只有一个念头,走,绝对不能再留在京城,再留下去,得被这群王八蛋坑死。
也不知道韩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世族们唯他马首是瞻。
萧谌离京太久,从前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京城的这些世族往来,连萧钤都猜不出来韩靖用了什么手段,他就更不想再跟这群人耗下去了。
“对质?宗正所言不可笑吗?”萧谌才不蠢,真听他们的话去对质,他是要一对几?
“我奉先帝遗诏回京保卫京城,维护新帝继位,韩靖一个和安王勾结,意图趁乱诛杀三公九卿的人,丞相出事,他拿证据证明我杀害丞相你们相信,我拿出证据证明是他杀害丞相,你们却不信?”
和韩靖一比,萧谌绝对占据大义,毕竟韩靖做的那些事瞒不过天下人,就算一群世族想要庇护于他,也别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瓜,能由他们任意摆布。
“我以为我回来是为朝廷尽忠,朝廷必然明了我的一片赤诚忠心,如今看来,连宗正这个皇族中人,明知如今这天下之乱,皆因韩氏而起,竟然还庇护于韩氏。你就不怕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
萧谌步步相逼,倒想听听看眼前的这一位宗正,能说出什么样的话。
倘若不能给萧谌一个满意的解释,正好给萧谌机会借题发挥。
应着萧谌的话音落下,立在萧谌周围的将士全都怒目相对。
“骠骑将军切莫动怒,我绝无此意。”宗正被一群将士看得头皮发麻,连连表态,绝无萧谌言语中的意思。
“那就请宗正把这些人带回去,别忘了告诉朝堂上的三公九卿一声,这些证据我不止这一份。”萧谌明了这样一群无耻之徒,倘若真的撕破了脸皮能做到什么地步。
为了保证他们不会闹出太大的笑话,也把自身逼入绝境,萧谌就得让他们明了,他准备的东西远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多。
宗正整个人都僵住了,硬着脖子望向萧谌,半天说不出话。
“倘若宗正有为难之处,只管开口,我不介意让我手中的将士们把这些证据交到新君手中。”萧谌一向明白,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他手里要是没有这些将士,万不敢把话说的那么硬气。
可既然手里有底气,为何还要受着窝囊气,任人欺负?
所以说,萧谌和萧宁这对父女,从本质上是一样的风格,都是不肯吃亏的主。
“不必不必,我这就将人证物证带回去,必还骠骑将军一个公道。”宗正一听萧谌竟然要带兵到还没有登基的未来皇帝面前,急得连忙阻拦,生怕一言不合再起兵戈。
“我就不送了。”萧谌还算给面子的,拱拱手,这就算送走某位宗正了。
宗正一刻都不敢久留,哪怕他带了好几个将士过来,可手下一个个将士在看到萧谌身边的人时,全都脸色煞白。这般模样,傻子都看出来双方手下没有可比之处。
看到宗正灰溜溜的带着所谓的人证物证走人,萧谌吐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萧宁早有准备,否则跟着宗正一道去,萧谌未必能回来。。
萧钤想出来搭把手,被卢氏拉着在一旁。
按卢氏的话说,现在他们要对付的人是萧谌,我们其他人火急火燎地跳出去,那不是竖成靶子让人射成窟窿吗?
倒不如躲在后面看着萧谌应对,如果萧谌对付不了这群不要脸的王八蛋,可以再出面。
结果萧谌不负众望,一顿先手操作,直接怼得宗正,不敢再请萧谌跟他走一趟。
“阿爹,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萧谌回来的中心思想就是保护家人。朝堂乱成这副模样,什么力挽狂澜,挽救朝堂,他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揽着眼看不可能达成的事儿。
萧钤还是舍不得!
“你还是没看出来?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连宗正都站在韩家那边,你倒是说说我们家现在还有什么人能帮我们一把?”萧谌急啊!
家里的姻亲关系也就那样,韩靖拉拢人的手段非同一般,瞧瞧就连天下被毁了一半的宗正,都能听从韩靖的差遣,更能看出来韩靖到底拉拢了多少人。
“那就走,想想用什么借口,别让人扣了我们一顶叛国的罪名。”萧钤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果断决定跑路。
“阿爹瞧我的。”萧谌觉得现在闹出所谓他行刺李丞相的事,正是大做文章的机会。
要是那一群人不能给萧谌一个满意的答复,萧谌就能借题发挥。
世族想要只手遮天,难不成以为萧谌会束手就擒,乖乖的任由他们摆布?
“五娘去见曹根了。”这时候卢氏给萧谌提一句醒,一旁的萧钤不可置信的尖声问:“她去干什么?”
这话问得未免太傻,卢氏和萧谌都瞟了萧钤一眼
完全能够感受到萧谌和卢氏的嫌弃。萧钤好想抓头,好在控制住了。
“夫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萧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压下心情的激动,好言相问。
“五娘出门的时候我就知道。”卢氏淡定无比的开口。
“那你也不拦着?”萧钤真是要疯了,自家夫人怎么回事,既然由萧宁去见曹根这样一个危险人物,这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吗?
萧谌在一旁补刀的说了一句,“拦不住。大门出不去,阿宁要是想出去总有办法,她身边的人都不是吃素的。”
萧钤更是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冲上去抓住萧谌的双肩,抖着萧谌质问:为什么你要把女儿养得这么胆大妄为,还给女儿配了这么多厉害的人?
哪怕萧钤不作声,就萧钤的神色,萧谌也猜得出来萧钤在想什么,无奈的一叹,“等阿爹到了雍州,自然知道。”
怎么有一种感慨万千,甚是无奈的感觉。
“你安排着,我们回去准备。喊上你叔父,只要你这边处理妥当,立刻走。”卢氏不操心萧宁,催促萧谌赶紧办他的事,家里就用不着他操心了。
“五娘未归。”萧钤真是觉得,他养了那么多的孙儿,从未有一个像萧宁一样,能让他操碎心的。
“快了。”某个当爹的显得分外淡定,再次惹得萧钤瞪大眼!
而被萧谌所指快回来的萧宁,确实快回来了,这会儿坐在车驾内,正往家里赶。
一个转角处,马车突然停下来。
萧宁掀起车帘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站在她前面不远处,后面传来阵阵叫唤声,“站住,站住!”
“小娘子,似是宫中的禁卫。”萧宁出门,带了十几个人,皆是身着黑衣铠甲,少年靠近时,一个个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一但少年再靠近,他们会立刻拔剑。
“上来。”萧宁眉头不动,朝一旁的少年喊了一句。
少年碰上萧宁亦是一滞,萧宁话音刚落下,少年无视旁边的黑衣铠甲们,立刻上了萧宁的车。
萧宁吩咐道:“走。”
车里头就萧宁一个人,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萧宁面不改色,似乎眼前的人不过如此。
少年身上的血气颇重,不知是他的又或是别人的。
“萧家五娘,久闻大名。”京城动乱,这个时候敢出门的小娘子,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会是谁。
萧宁扫过少年身上的衣物,锦衣玉饰,不难看得出来他的身份亦非凡人。
京城眼下算是由韩氏一气遮天,禁军早叫韩靖收为己用,禁军追的人,萧宁觉得这就是同路人,遇着一个该救一个,谁知道这一位将来会不会坑死韩靖呢。
不错,萧宁眼下唯一的念想便是坑韩靖,能把人坑死最好!
“还成。”萧宁无意多问对面的少年是何身份,淡定无比的回了一句。
少年刚要开口,这时候车驾再次停下。
京城中,有资格乘牛车的没有几个,故而牛车也是身份的象征,敢拦牛车的人,甚是了不得。
萧宁隔着车帘明知故问,“何事?”
“小娘子,是禁卫。”外头的人配合无比,完全当萧宁车上没有任何异样的回答。
“禁卫为何拦路?”萧宁无意掀起车帘,也不能掀起车帘。
“在下追捕朝中重犯,人至此而不见,请小娘子下车,让我等检查。”并不熟悉的声音有些客气的回答,萧宁扫过少年一眼,人直接掀帘走了出去。
萧宁的动作快,令追人的禁卫们看到萧宁骤然出面亦吓了一跳,瞧不见少年
“朝中重犯。眼下的朝廷说起朝中重犯,我想到的人只有一个。与安王里应外合,如今又大权在握,只手遮天的人。你们知道我指的是谁?”萧宁出面,说话更是不客气。
“萧氏与他之旧怨,天下皆有耳闻,你们不知?
“莫不是意图灭我萧氏满门,一计不成,故再生一计,想扣我一个窝藏朝廷重犯的罪名?
“难不成在你们眼里,他的命令你们不敢违抗,你们却想颠倒黑白,构陷于人?我萧氏,任你等摆布?”
气场这东西,和年龄大小有时候亦无干系,至少萧宁站在车上,纵然和一群人的身高都有些距离,她一番指责对方的险恶用心,再一番反问,目光如炬,看得人无端心虚。
“萧娘子息怒,在下绝无此意。”哪怕作为宫中禁卫,不代表在萧宁的面前便能直得起腰。
要知道京城这一乱,就算世族们再想抹杀萧宁的功劳,底下的人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萧宁能在危难之时召集各府的守卫,一致对外,以令诸公家眷得以周全,更是一再对峙叛军。
这等本事,谈及萧宁的年龄,都说她智多近妖,也难免心生畏惧。皆因同萧宁手下的兵马一照面,要不是他们人手众多,断然占不到便宜。
“既无此意。请吧。”萧宁说话算是客气的,先发制人,倒打一耙,让他们就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是,我等告退。”一群人被萧宁唬住了,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萧宁不可得罪,准备离开。
想来,萧宁不可在明知京城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为了救一个不知所谓的人,搭上他们萧家吧。
萧宁满意了,这就准备回去。不料在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慢着。”
一端竟然来了一个身着华服的人领着好几个禁卫走来,极是不喜的道:“你们查过她的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