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可以随时回扬州。”萧宁愿意让贺遂回扬州,这是对他的信任,也是证明他与清河郡主之间的事,在萧宁处已然翻篇了。
接下来,贺遂还可以像从前一样,能够尽自己之能,重振家门。
“那就回去吧。”萧谌的意思也是早该让贺遂回扬州了,扬州的事多,有一个贺遂坐镇,一些牛鬼蛇神都不敢轻举妄动。
萧谌信任萧宁,只问萧宁要何时才能将萧谌放回扬州,萧宁亦是早已有言在先,待她见过贺遂,确定贺遂还愿意回扬州时,就放贺遂回去。
贺遂走了,临行前,清河郡主前来相送,为他送上新婚贺礼。
“多谢郡主。”曾几何时,他们以为是彼此最亲近的人,纵然一些话从未说出口,但那彼此相连的两颗心曾那么真切。
终究,他们还是走了不同的路。
清河郡主郑重与贺遂福身道:“将军在外,一切保重,愿将军平安。”
沙场之上,人人皆舍身忘死,拼死一战。
纵然贺遂不能娶她,她亦感谢贺遂曾经的相护,救命之恩。此生,她都会祈祷贺遂平安。
“谢郡主。”贺遂衷心感谢,亦明白,清河郡主能来送他,便表示他们之间的事,将就此烟消云散。从今往后,他们便只有从前君臣的名分,如今同僚的关系。
贺遂内心辨不清喜与怒,可是,他已经推开了清河郡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清河郡主能走出来,这一生,再不必困于其中。
“将军大婚,理当通知我的。这份礼虽是来得迟了些,总是我的一片心意,望将军莫要推辞。以后,将军不必忧心我,我已不是当年那个懦弱无能,护不住自己的人,我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将军也要让自己过得很好。”清河郡主轻声道来,朝贺遂扬起一抹笑容,只盼贺遂能走得安心些。
“好。”贺遂亦明了,如今的他,责任是别人,再不是清河郡主,他能说的只有这一个字。
“遂告辞。”贺遂朝清河郡主作一揖,时候不早,他该离开了!
“将军慢走。”清河郡主忍住落下的泪,哽咽相送。
贺遂听出她的哭音,却不曾抬头,而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前他能为清河郡主拭过她脸上的泪珠,可是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这个资格。
清河郡主望着贺遂骑马,护送着一旁的马车一道离去,无人看见,泪水再也止不住。
此去一别,再难相见。贺遂,愿你一生顺遂。
“明王,我们不去接郡主吗?”萧评在不远处,身边的人见萧评站着不动,看清河郡主的样子,怕是在泪落不止,既然远道而来,萧评是不是应该上去?
可惜萧评闻之回头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她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能这么跟萧评说话的人,亦是跟随在萧评身边多年,挨了一记瞪,他也不在意,“话是这么说,可要是公主将来问起郡主,公主知道你没有上前安慰郡主,会怎么说?”
是的,萧评会来,就是因为捺不住萧宁这小人精的磨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提醒他这个当伯父的,为了她这个侄女牺牲颇大,实在大可不必。
萧评来此,只是为了向萧宁证明,他答应下与清河郡主的婚事,与萧宁并无太大的关系,萧宁切不可胡思乱想。
这话,想忽悠萧宁容易吗?
不是因为萧宁,为了大昌,一直不成亲的萧评会同意这门亲事?
不管怎么样,萧宁提醒萧评,初衷如何且不说,他和清河郡主两人的亲事定下了,该给清河郡主撑场子的时候,萧评都不应该缺席是吧?
萧评???
最后,被萧宁提起清河郡主前来相送贺遂,不管会不会和贺遂起争斗,身为人家未婚夫的人,一大把年纪的萧评,总不会不懂其中的道理吧。
故,萧评便出现在这儿了。
清河郡主和贺遂的事,萧评早便知晓,亦明了,清河郡主最后选择他,这其中有多少的无奈和算计。
“郡主。”萧评来归来,那是被萧宁闹得没办法,但并不打算如萧宁所愿。
观清河郡主亦不需要他的出现,萧评打算站一会儿就走,不想在他发呆的功夫,清河郡主转过头,他这身边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冲清河郡主挥手,叫清河郡主一眼便看到他们的存在。
伺候的人,是不是该换掉呢?
萧评在考虑身边伺候多年的人,太多事了,看来像是完全不把萧评的话当回事,既如此,一气解决了吧。
可怜在一旁兴奋地冲清河郡主招手的人,笑眯眯地回头看了萧评几眼,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小伺候的郎君,正在心里打算,该不该把他换掉。
清河郡主回头听到声音,结果一看萧评竟然在此,清河郡主连忙拭过眼角的泪珠,缓缓地行到萧评的面前,“明王!”
“郡主,明王忧心于郡主,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萧评未来得及说话,结果身边的人再一次脱口而出。
萧评再一次转头瞪了某人。
可惜他那一张脸杀气不足,这一瞪,没有威严。
清河郡主一愣,完全无法想像萧评竟然会担忧她?
震惊无比的人回过神后,连忙冲萧评福福身,轻声地道:“谢明王忧心。”
这感谢都来了,萧评若是矢口否认,将来还打算跟清河郡主好好相处吗?
“我说过,不管我们为何定下婚事,从我答应娶你的这一刻开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萧评早前说过的话,便是很适合拿出来解释他来此的原由。
清河郡主再次一怔,这话她当然记得,只不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萧评再一次提起。
承诺,这世上的人重诺者有几何?
“回府了吗?”萧评有此一问,清河郡主连忙道:“是。”
贺遂走了,带着他新娶的夫人,那个看着似是温婉,眉宇间又带着几分傲气的人。
“我送你。”萧评顺理成章地接过话,清河郡主啊的一声,“不用。”
然萧评并不把她的拒绝放在心上,仅是催促地道:“走吧。”
好吧,她的拒绝无效,那便只能听他的。
同时,清河郡主亦在心里给萧评记上一笔,说一不二,霸道专行。
萧评倒是觉得有些冤,只因一旁追随的人不断动唇,那意思萧评当然知道,不就是让萧评送人回去。
萧评再是不乐意,人还是不断地喊,大有萧评要是不做,回去他一定跟萧宁告状的架式。
萧评的脸沉了下来,想起萧宁的聪明。算了,莫让一个孩子想多了,将来她也是要嫁人的。他总得给萧宁留下些好印象才好!
故,萧评果断地出言,坚持送清河郡主回家。
一旁伺候的人一脸的姨母笑。不错不错,他们家郎君当年追求心上人的时候,也是这般贴心的。
只要用心,清河郡主一定能感受得到,就算从前心里再有贺遂,贺将军都成亲了,时间总会让人淡忘一切的,包括心爱的人。
想着想着,又是想起萧评。
这一位坚持了十几年,不管多少人相劝,多少女子投怀送抱,他就是不为所动。别说当他父母的人着急,伺候在他身边的人何尝不急。
好不容易有一个清河郡主上门,两人谈了什么,身边的人被三令五申,不可向外透露半句。
对萧评身边的人而言,能让萧评答应下这门亲事,就是清河郡主的本事,将来两人能不能琴瑟和谐,这夫妻相处之前,都是你来我往的,只要彼此都能有心,就没有什么事是不成的。
就该从现在开始,在清河郡主最脆弱的时候,让他们郎君靠近郡主,安抚郡主。
只能说,萧评完全不在意将来他和清河郡主怎么的相处,但他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急?
不知不觉,迈入寒冬,便迎来了新年,萧宁在此前向萧谌提出一个建议,帝王用年号。
年号这东西,到现在为止尚未用来纪年,中华上下五千年,始于汉武帝。
年号以纪年,也是代表了皇帝,可以用来加强天下人对皇帝的印象,开创新的开始,多好的寓意!
萧谌对萧宁的小脑袋瓜子实在是服了,甚以为她这主意不错,眼看这就要迈过新年了,那就开年便改元,为建元。
萧宁真没有提议,只能说,或许帝王们都是一样的心思。要知道汉武帝始创年号用的就是建元。
好吧,自家老父亲要是能像汉武帝一样,也算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只要能不好战,别打得朝廷都成了空壳,一切都好说。
当然,扬州传来消息,百姓安宁,再未起争斗不休,一应粮食皆已送至扬州,助扬州百姓度过危难,扬州百姓皆对朝廷感激涕零。
与此同时,新年的第一个早朝,萧谌得到工部传来的消息,萧宁的公主府得以建成,既如此,萧宁是不是自此搬入公主府,公主府内的一应属官,都得讨论。
萧宁虽然觉得这朝廷的事不少,不好新年的第一次早朝就讨论她的事,萧谌却不在意。
面对萧宁的不认同,萧谌直接提出,只问众人,此事当如何?
政事堂的诸公对视一眼,萧宁的事亘古未有,开一朝之先例,让他们提意见,先考虑清楚再说。
萧宁总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不乐意,不急于要属官吧?
之前一直习惯大权在握,手里有人的人,现在手底下没有真正属于她的班底,行事多有不便,那断然不能。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萧谌心里一直希望萧宁能长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可惜外面的人没有一个允许萧宁慢几步。
萧谌想到萧宁离他左右,内心是不乐意的,却也知道,不乐意也得乐意。
“公主太师、太傅、太保,诸位都有何意见,以为哪一位合适?”心情再不好,萧谌也得为萧宁选定身边的人。
一听这三师,完全是按照太子三师准备的,不少人心情变得十分的微妙。
但事至于此,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萧宁羽翼已丰,观这天下一桩桩的事,有多少是萧宁参与的,又有多少是萧宁出手解决的?
人有本事,在她羽翼已丰的情况下,他们断然不可能阻拦得了萧宁。
孔鸿很是直接,“臣以自荐。”
作为萧谌和萧宁身边的人,孔鸿那是他们父女的死忠,旁的人需要考虑要不要上这船,孔鸿早已跟他们绑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想。
“好,且由左仆射为公主府太保。公主太傅为仁侯,太师,姚卿可愿?”萧谌心下早有人选,三师三公,这倒是一人都不能少,萧宁身边的人,必须得是对他们父女一心,不会思量如何挑拨他们父女关系的人。
并未在场的瑶娘怕是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被封为公主三师之一。
众人亦是同样的想法,别的人他们没有什么意见,可这瑶娘,这一位可是女子。以女子之身与天下男儿相提并论,成为公主太傅,萧谌确定不换一个人?
姚圣被点名问,作为最后一个成为萧宁师傅的人,姚圣打从一开始考虑的就是,往后如何才能叫萧宁安然无恙。
这样一个女子,做了无数女子想做但做不到的事,又为天下男儿所畏所敬,难能一见。
“臣愿。”姚圣恭敬地应下一声,表明的是他的态度。
“陛下,公主太师和公主太保,臣等无异议,可仁侯为公主太傅?”水货并非是因为自己当不上而不喜,一个挂着师名,实则从未教过萧宁东西的人,在萧宁的面前一向抬不起头。
但瑶娘是女子这一点,值得人深思。
萧谌并不回答,只是望着萧宁问:“你怎么看?”
“仁者,厚也,心存仁义者,自无往无不利。为世人称赞而不骄,为人所不知而不躁,仁侯身上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萧宁句句发自肺腑,瑶娘在未捐粮之前,萧谌和萧宁因许多原由,并不能对瑶娘论功行赏。
试想与她一般无二,为萧谌和萧宁安顿后方的孔鸿得以为左仆射,为七相之一,就因为瑶娘是女儿身,便不能出头?
瑶娘从未在萧宁的面前流露丝毫不满,当扬州有需要时,瑶娘第一个出头,第一个让天下看到,天下有难,人皆尽心,她是女儿身,亦不曾忘记这一点。
让瑶娘成为萧宁的先生,教导于萧宁,萧宁求之不得。
听完萧宁的话,再是不同意此事的人,这一刻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萧谌道:“另,你府上的属官,且由你来提拔。”
如此放权,更是验证萧谌对萧宁的信任。
萧宁道:“如此,儿请以笔试取有意为儿所用之士。”
笔试,虽说萧宁之前想出的取才之道也包括在其内,但似乎听来萧宁这提议,又有些不同。
“你做主,请三师相助就是。”萧宁的人,就得是合萧宁用的,萧谌要求不高。
“唯。”亲爹爽快,萧宁自是欢喜,这叫其他人想再细究萧宁其中的细节,人家当爹当皇帝的都不打算多管,他们这些臣子,当真要问那许多?
“这一年新开始,扬州水灾得以平静度过,这是好事。然国库空虚,如何迅速充盈国库,不叫朝廷再因粮食不济,无法救济百姓,亦为要事。”萧谌虽然乐意萧宁想出好法子能够解燃眉之急,可同样的办法能用一次,却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一次又一次受制于人,手中无粮可救百姓,这并不是好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充盈国库,国库若是粮草充足,何必再求于人。
萧宁毫不犹豫地道:“开荒修渠引水。”
端是直接干脆,同时也道:“此事,非一州推行可。儿请巡视各州,落实开荒之事。”
这主意一个接一个的,政事堂诸公都拿诧异的眼神看向萧宁。
“民以食为天,若是不解决民生大事,谈何振兴大昌。是以,当落实开荒事宜,叫天下百姓知道,我大昌将百姓的之事牢记在心,时时刻刻,从来不曾忘怀。”萧宁一向会说话。
“如何落实?”其实对于开荒这个事,政事堂的人说句心里话,懂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