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播,陈妙妙和许尧臣一辆车,二十五小时的跟拍导演和摄像挤在后座上,镜头对着二人。
“还行,挺顺利的。”陈妙妙道。
许尧臣跟他对了一眼,立马从他眼神读出了真实意思:你个兔崽子,等后面关了机看我不削死你。
“啊,是,”许尧臣说,“吃火锅去呗?”
陈妙妙很做作地摸了摸自己指甲盖,“吃个健康餐吧,控制控制。”
许尧臣压根不看他,趴过去跟邹阿立说:“叔,去老街。”
“行,”邹阿立从倒车镜扫他一眼,“那你俩可把帽子戴上。”
“得嘞。”许尧臣往靠背上一歪,坐的没款没型,“还是叔疼我。”
陈妙妙没好气,“您就惯他吧,回头非得吃成个秃头肥仔。”
老街是条古街,地上铺的青石板是晚清时候留下来的,中间藏了个旧城门遗址,近几年修缮过,算是城里的旅游景点,很热闹。老街西街聚拢着文创店、文玩铺子,穿插着几家茶馆、青年旅社,还有大隐隐于市的住家户。北街全是小吃,有老字号,也有新鲜玩意儿。
街上人头攒动,卖小吃的摊子热火朝天,饭香淹没了整条北街。
许尧臣和陈妙妙一人一顶鸭舌帽,大咧咧从街尾挤了进去。白雪带着安保和几个摄像在后面跟着,呼啦啦一群人,想叫人看不见都难。
白雪紧走两步跟上许尧臣,人没入镜,只出声问:“许老师,你平时也来老街吃吗?”
“有时间宽裕了就来,”许尧臣说,“要不光排队就能把人给排废。”
白雪挺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料到他连个不用排队的路子都没,敢情和大伙一样,都得在门口塑料凳上等着。
许尧臣知道她在纳闷什么,但这事就没必要多嘴了,非得说一句演员就是份工作,不是搞特权的理由,倒显得他怪不懂事的。
后面渐渐有路人和粉丝跟上来,秩序倒还行,粉丝们自发地拦住想围上来看热闹的个别人,隔着一米跟许尧臣喊话,问他要去吃哪家。
许尧臣说要去吃徐门老灶,还给人安利牛油锅底有多带劲,手切牛肉有多喷香,太阳笋尖有多嫩——牙齿一碰就能一分为二,嫩而不烂,柔中带脆,把旁边陈妙妙聊得满头热汗,生怕他一秃噜嘴说点不该说的。
徐门老灶在北街的岔路上,门前巷子窄得只能容两辆三蹦子并行,拐进去,就看见挨墙边的塑料凳码得如长龙一般,凳子上食客排排坐,吃着零嘴喝茶闲聊。
他们这一群人从转角走来,立刻吸引了大伙的注意,演马戏一样亮了个相。
在转弯那一瞬,许尧臣忽然瞥见个人影在墙边一闪而过。他佝偻着背,头发杂乱,一张老脸像这辈子都没洗干净过一样——
“干啥突然不走了,吓我一跳。”陈妙妙搭住许尧臣的肩,催他往前走,“我看你不是要来吃饭啊,崽,你是要爹的命。”
许尧臣的目光还锁在那墙角下,“你看没看见……”话没说完,他又像被针刺了下,整个脊梁都僵了——不对,不是。
“一惊一乍闹什么鬼呢,”陈妙妙顺着他目光往那边瞅,“看见啥?”
许尧臣回过神,说没什么,在徐门老灶外坐下了。他背贴着墙,风一过,吹透了后心猛蹿出来的冷汗。
一顿香辣的火锅吃得没了滋味,红油在锅里翻滚,油碟混着蒜香芝麻香,生肉下锅,粘着辣椒沫花椒粒出来,叫人垂涎欲滴。许尧臣只管埋头吃,平时的话篓子像给倒干净了,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往外漏。
陈妙妙瞧出不对劲,借口去要饮料,把白雪叫出来,商量看要不回公寓那段就不录了,把之前的素材剪进去。
白雪当了五六年打工人,哪怕没修炼成人精,也多少能看懂人脸色,知道这二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他们跟了,如果她强行把后面录完,其一效果未必好,其二还得罪人,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以后也好合作。
白雪这边说通,陈妙妙就打电话叫刘铮跟老邹汇合,在北街出口等他们。他忙活完回桌时候,许尧臣正涮一片毛肚,没留神,锅里热油溅出来,正落在他手机上。
手机屏一亮,未接来电连着微信一大串。
那边,白雪已经让跟拍关机收拾了,“咱们素材挺多的,上次结束时候的还能用,陈总、许老师,放心昂。”
“那再开一桌,哥几个累一天了,赶紧把晚饭吃了,我请。”说着,许尧臣没等白雪开口,就把服务员叫来了。恰巧,他们隔壁包间刚腾出来,正好够坐。
收了工,大家都挺放松,走过场地喝了两杯,白雪就张罗他们工作人员坐隔壁了。
他们这间安静下来,陈妙妙把许尧臣手机拿过去一擦,“我说祖宗,你手机都快让打爆了。”
许尧臣往椅背上一靠,“懒得接。”
他这话一说,陈妙妙就知道电话是谁打的了。
“别不懂事儿昂,”陈妙妙把手机往他手边一搁,“回一个,让人老板等着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