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扫了眼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强行挤出笑容,“没什么。”
对于这道敷衍,五条悟并不生气,只是揽住我的肩。
暖融融的气息顿时把我包围。
一瞬间,脸上堆砌出来的假面统统崩塌,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嘴角逐渐消失的弧度。
“在我这里,你不用伪装。”五条悟说。
他的嗓音淡淡,却无端端带了种让人眼眶酸涩的魔力。
沉默了许久后,我盯着前方,吸起鼻子,“就是、就是羡慕。”
既然已经开了口,接下来的话语便很顺利。
“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青春,也没有拥有过可以把后背、性命完完全全交予的同伴,”我垂下眸,少年时代被关押的阴影盘踞在脑海,声音开始破碎,“看到他们,心脏就仿佛被大石头压住,闷得快要喘不上气。”
我揪住五条悟的衣袖,猛地看向他,盈着水光的眼眸止不住地颤抖,“为什么经历这种糟心事的是我?是我上辈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么?为什么我总是被抛弃?”
这些问题一股脑地顺着裂开缝隙的心墙逃脱。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心头熊熊燃烧起一团火,“我知道这么想不好。这些都是我的命,是上天已经规划好的命运。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嫉妒,妒忌那些活得轻轻松松的人,妒忌他们拥有我不曾经历过的一切。我真的、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悲,很恶心?”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在五条悟面前完完全全地敞开隐藏的真实一面,将那些憋屈、愤懑、嫉妒等等不好的负面心声吐露给他。
然而——
倒完黑泥,本该轻松的心丝毫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涌上了缕缕绝望。
这一次,他肯定会讨厌起我。
这道声音在耳边说道,口吻嘲弄,像是笑着我的愚蠢。
肩头搭着的属于他的手离去,眼眶一沉,舌尖陡然被泡进一团苦水里,麻木得什么滋味都感受不到。
下一秒。
头上传来温柔抚摸,五条悟的嗓音低沉磁性,他颇为狡猾地反问道:“那会这般爱上你的我,是不是更加可悲滑稽?”
这番告白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出现,可以说是打了我个猝不及防。
那些郁结于心的压抑情绪随之一扫而空。
我几乎是震惊地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此刻的沉默。
“飞鸟鸟,”五条悟黏糊糊地蹭着我,已经摘下墨镜而露出来的苍蓝色眼眸里是不加掩饰的柔软,“你就发一下好心可怜可怜我,分一点喜欢给我吧。”
此刻的我根本抵抗不住他讨好的小眼神,仿佛离了我就根本活不下去一般。
当场便乱了心,冲他举出白旗。
“嗯……好。”我结结巴巴地说道,脸颊滚烫。
得到这个答案,五条悟悄然勾起嘴角,笑容就如同偷鸡成功的狐狸。
“那飞鸟鸟是不是该给我换个称呼,总是五条先生,听起来好冷漠。”他趁热打铁地提出下一个要求。
我陷入思考,“你要什么称呼?”
“老公,亲爱的,”他顿了顿,“或者悟哥哥,你看着挑一个吧,全选就更好了。”
这些黏腻的称呼就像是一桶冷水兜头泼下,我成功从头脑发昏中清醒过来,额角青筋开始蹦跶。
我瞥过他期待的表情,却并不打算从他提供的三个选项中挑选。
大脑运转了片刻,我强硬地定下:“悟。”
五条悟很失落,他幽怨地看着我,似乎是在反抗。
然后,便得到了我威胁目光,“五条先生和悟,你自己选。”
“悟。就这个,”五条悟见好就收,“不变了。”
——————
到达餐厅时正好中午,五条悟预约的是更为昂贵并且没有人脉根本就订不到的包间。
坐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就连叉子和勺子碰撞瓷盘发出的轻微声响也变成了一种罪过。
虎杖三人难得收敛起少年人特有的浮躁,正襟危坐地品尝完每一道精致甚至可以说是艺术品的食物。
午餐结束,走出餐厅。
他们就像是脱下了某双不合脚的靴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吃完了,”钉崎忍不住吐槽了起来,“虽然真的很好吃,但是坐在那里根本就如坐针毡,还不如我们经常去的牛排店来得放松。”
对此,虎杖心有戚戚。
听着他们的抱怨,手心被轻轻地挠了挠,我侧过眸,便看见五条悟略带孩子气的笑容,嘴角随之弯起。
空气开始变得如同棉花糖一般甜甜软软的。
闻着这股子气味,心情愈发晴朗。
直到视线捕捉到道颀长身影,我下意识地收紧和五条悟相握的手。
只见迎面走来的是一个黑发男子,他穿着简单纯色T恤,肩头趴着的是一团弱小咒灵,靠近嘴角处的伤疤明晃晃地宣誓着他的身份。
伏黑甚尔。
我在心里暗暗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随后诧异不解地蹙起眉。
五条悟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那现在走过来的是谁?
我思考着,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身边。
便见五条悟下压嘴角,神情里骤然带上了一缕冰冷杀意。
不一会,他和我们就只剩几步之遥。
对此,我又恍然想道:
要叫住他么?他还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