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鹰般的翅膀被巨蛇撕咬的七零八碎,瞰食颇为狼狈地屈着腿,而他的跟前则是呲着牙、模样凶狠的黑白玉犬。
“看来很快就能结束了。”我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瞰食那沾满鲜血的狼首抬了起来,他用绿得发幽发黑的兽眸紧紧盯着我。
“果然如父亲所料,”他嘶哑地说道,“在五条悟的帮助下,你已经摆脱了特级过咒怨灵加茂清姬。”
我闻言,缓步走向他,在离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位置处站定。
再一次听到母亲的名字,我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从前那段处处被虐待被掌控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那你父亲有预料到你们兄弟今天会死在这里么?”我瞧着他这幅伤痕累累的惨烈模样,忍不住弯起嘴角,询问的语调轻快。
听着我的嘲讽,瞰食脖颈间的腥黄色竖眸猛缩,布满血丝的眼白配上只有一个绿豆大小的瞳孔,看起来诡异极了。
随后,他弯起那张人类的嘴,露出其内的森森尖齿和血红牙龈,笑容癫狂地开口:“预料到了,并且他还告诉了我们另一件事。”
说到这儿,他卖关子般地顿了下。
脑中对于危险的警铃疯狂大震,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悄然撞上某一安心的存在。
“该如何彻底击溃加茂飞鸟,”瞰食泛着恨意的声音如影随形,“身体进入重置而导致的记忆丢失,这一副作用的真正规律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么?”
我不安地舔了下嘴唇。
说不知道肯定是假的。被这个能力拘束了这么多年,我当然大致摸清了它的规律。
重置后,被丢失掉的记忆基本都是愉快、满足、幸福等正面记忆,而剩下来的则是各种各样的负面记忆。
母亲虐打时的痛苦畏惧,每一次救下自己不愿意救人时的疲惫压抑,以及伏黑甚尔突然闯入却又再也没有允诺的怨恨不满……
也许是我此刻脸上的表情暴露了答案,瞰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彻底地疯狂大笑了起来,“看来你都知道。父亲说的果然没错。”
“还剩下最后的猜测,飞鸟宝贝儿~”他冷冰冰地拖长起尾音,口吻里充斥着报复性的恶劣,“父亲要我友善地告诉你一个常识。除了重置会丢失记忆,就连身体也会在极端痛苦下主动将记忆封锁,只是为了保护你们人类脆弱的意识。”
背后的身体陡然紧绷,我敏锐地感知到有一股无形且暴烈的力量从我耳尖划过,如闪电般疾驰向这只仅剩一口气的咒灵。
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消失,我眨了眨眼,空气中随之爆开朵血花。
目光向下,便看见瞰食那细而长的脖颈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拧成麻花,扯断。
鲜血如注般地从那扭曲且凹凸不平的裂口喷涌。
狼首闷闷地坠落在铺有玻璃碎片的地面,扬起一片灰尘,紧接着,它又在惯性下轱辘轱辘滚到我的脚边。
我垂眸,无声对上那渐渐失去生机的灰暗绿眸。
瞰食艰难地扯动着丑陋狼嘴,粗哑的声音含糊虚弱:“十月三十日……涉谷……那七十七次的重置……”
即便五条悟第一时间捂住了我的耳朵,他的话语还是一点一点钻了进来,如钥匙般很顺利地打开了大脑中深深埋藏的枷锁。
“你……真的忘记了么……”他断断续续地吐完临死前的最后话语。
狼眼不甘心且怨毒地睁大着,绿色已经彻底被代表着死亡的灰占据,绒毛上满是血污和尘埃。
在此,所有特级咒灵皆已祓除!
我楞在原地,面色恍惚了一下。
直到身前被某一陌生温热的身体撞了下,我回过神。
“飞鸟老师,你不要相信他的话,”只见虎杖像个小狗崽一般扑在我的跟前,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都是骗人的!”
“这些咒灵都坏得很,嘴里没一个真话。”他义正言辞地说着,随后便被无情地推开了。
五条悟看似平静地说道:“悠仁,注意分寸。别靠近我的妻子。”
然而——
在说到“我的妻子”时,他故意放重了音,警告意味十足。
虎杖呆住,过了一会,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然后满脸愧疚地向后走了好几步,特地拉开距离,生怕被误会成为我和五条悟感情中的插足者一般。
“老师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犯了。”他说。
我简直被五条悟这对谁都能吃醋的能力震惊到了。
扭头看着他像是掐死某一隐藏情敌后的心满意足表情,我硬了,拳头硬了。
他还能再幼稚小心眼一点么!
经过这一遭,钉崎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狰狞地显露在众人眼中。
顶着虎杖他们关心的目光,钉崎爽朗地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卷绷带和治疗创口的喷雾。
这两样东西可以说是咒术师们外出做任务时必带的药品。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祓除诅咒的战斗中受伤,而且反转术式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能力。
“没事,不需要飞鸟姐出手,”钉崎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了起来,“我回去后,拜托一下硝子姐就好了。”
听到这儿,虎杖紧绷的神色顿时松弛了下来。随后他惭愧地看向钉崎,似乎在对自己方才的态度感到歉疚。
明明身为同伴,他却在戒备钉崎,生怕她说出某个请求。
虎杖颇为懊恼地捶了下脑袋,整个人开始不知所措。
钉崎包扎完,便看见虎杖那仿若被暴雨淋了头一般焉哒哒的模样。
她失笑,伸手不客气地重重拍上他的后脑勺,“笨蛋,别瞎想。谁会斤斤计较这种小事啊。”
“比起这,”她话锋一转,便冲着五条悟说,“五条老师,你预定好Qutessence了么?”
面对钉崎的催促,五条悟晃了晃手机,“好了。”
“那还等什么,我已经饿了。难道你们不饿么?”
看钉崎摸着肚子,完全不介意的神色,虎杖揉了揉鼻尖,逐渐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两个男生异口同声:“饿。”
说完,钉崎便看着他们笑了起来,然后勾肩搭背地向着门口走去。
目睹了这一幕,我的心间无端泛起一丝落寞。
“在想什么?”五条悟冷不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