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是食馆,不是救济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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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走到井边打了一盆水自顾自洗净手和脸,他十指细长白皙,但手心和虎口都有厚厚的老茧。这是惯常使兵器的一双手,并且是长剑一类手柄较长的武器。

景昭把仓库门锁好,“清的丈夫和父亲……”他试探一问。

“埋了,两个都埋在后山了。”

尚食记就在山脚,景昭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清风白云的山间,一片掩映翠绿的松柏,但几乎每棵柏树下都有一个鼓起的小土堆。

他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山上不知埋了多少人。

所谓民生,是带着血带着痛,是带着悲戚和呜咽在这片大地上艰苦度日的百姓。所以范仲淹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怜这芸芸众生湮没在历史长河,无人问津。史官挥洒笔墨书写文人、政客,或是洋洋洒洒的赞美,或是生平卒年的详载,极尽奢华。却唯独对众生吝啬一字一句。纵观历史,秦皇四年,史官笔下仅有潦草单薄的三个字——天下疫。

景昭收回思绪,他现在连活下去都艰难,有什么资格发牢骚。他自嘲的摇头笑了笑。拍了下阿宁的肩膀,道:“辛苦了。”

“顾景昭。”阿宁从背后喊了他。

“啊?”景昭茫然回头。

“你为何不走?”阿宁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活着的人都走了。”

活人都走了……意思是想活命的人也该离开了,留下来的人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景昭听懂了他的画外音,敛了神色,问道:“你要走吗?”

“你并非泉郡人,不过是误打误撞到了这灾荒的地方,又遇上了这遭瘟的疫病。”景昭说着顿感悲伤:“你走吧,离开这里去寻一条活路。”

阿宁洗脸的动作瞬间停住。他抬头,没拧干的毛巾还在淅淅沥沥的滴着水,水滴落在陶土盆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顾黑庖,你嫌我浪费你粮食了?”少年炽烈的目光让景昭躲不开。

只是……这话从何说起!他什么时候嫌弃过他?难道不是他说起的这个头吗?

景昭道:“从我私心而言,我当然希望你能留下。可我也知道泉郡现下情况不容乐观。若是没有药,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座死人村。可话说回来,天下苍苍,疫病肆虐,又有何处是绝对安的呢?若是没有治病的药,走出了泉郡也逃不过一个死。”

“哦。”阿宁想了想,歪头道:“所以你是嫌我浪费你的粮食了。”

景昭:……好家伙!这理解能力很难让人不给你一菜刀!

景昭微笑,一副哄小孩态度:“哪能,您老肯赏脸吃我做的菜是我的荣幸。我诚挚的邀请您留下来,多给我一些建议和意见,让我在做一个好厨子的路上更上一层楼。”

他弯腰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其间还朝着少年眨了几次眼睛。

少年嘴角不明显的动了一下,面上还是那副高冷范,“顾景昭,你记得你答应我的,我们会一起活下去。”

景昭嗤一声笑了起来,重重点头应下。

景昭其实只对阿宁坦白了一半,他不打算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如果现在离开,那必须要带上仓库里的食材,但这么多食材在路上招摇,不出泉郡就会被抢劫一空。

有如被抢,不如留下来经营好馆子,把食材换成好评券,再用好评券换药材,便能解决疫病的麻烦了。

“阿宁,我想把整个泉郡还活着的、没有粮食的人都叫过来。”景昭说道。他算过了光靠他们六个人换五百张好评券简直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