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关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话,反而拉着书生往车队走。
“走吧,跟我们一起吃顿饭,然后我们护送你回桐城。”
书生连连摆手说不用,程琅却一把搂住求生的脖子,书生个子不高,人也有些瘦削,被王琅揽住便动弹不得。
“不用客气,你一个人走,遇到豺狼鬣狗该如何?和我们一起,最起码安一些。”
王勤见王琅这么说,他又被人制住,只能被程琅勾着只能往车队方向走。
到了车队处,见到几十条大汉,更加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拘谨的挨着马车坐下。
程玉关也收起了弓箭。
若是那书生说的靠谱,下午他们就能出山,就不用再打猎了。
山里的东西,又柴又干,连山下的一碗面的滋味儿都比不上。若是让车队的人选,是一只山鸡还是一碗面,恐怕大家都会选面。
用干粮匆匆填饱肚子,众人便起身上路。
有书生指明大方向,程玉关一行,很快便得以下山,见到农田和人烟,众人不由得欢呼。
书生这会儿也确定了,见到田地能这么开心的,应该也不是坏人,便也忘了刚才程琅的强迫,放松的跟几人打起交道。
“在下王勤,是桐城的一个秀才,你们是何人,风尘仆仆所谓何往?”
王勤自我介绍,竟然是秀才,看他模样,稚嫩中透些天真,程琅有些意外,“小公子年纪这么小就是秀才,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程玉关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王勤,北地文风不盛,秀才就算是了不得的读书人了。没想到还没进荆州,便遇到个秀才,看来荆州风物,跟北地果然不同。
“我叫程琅,这是我堂妹,我们是并州人,来荆州送货。”
程琅简单说到。
王勤闻言,眼中却异彩连连,“竟然是并州人。我从小喜爱游历,志向就是走遍大乾的山山水水,看尽各地风物,不过惭愧,在下如今还没有出过荆州。不知道并州人情如何,能不能请程兄介绍一二,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心?”
众人越走,越靠近城池,程琅也没了在山上时的戾气,反而很有兴致的跟王勤说起故乡风土人情。
“我们那里,一望千里,平原就是平原,高山就是挺拔巍峨的高山。不像荆州,抬头看不出百里远,四处都是小山头。平地不像平地,山不像山。我们那里风也爽利,从远处吹来,带着凉意,吹得人心旷神怡。这荆州的风都粘人的很,吹过去仿佛带着火。”
程琅显然对荆州的第一印象不太好,言语间带着抱怨。
王勤却连连附和,“程兄说的是,荆州这里地势局促。人多山多,水也多,每到夏日,气候恼人的很。不过也有几处好地方,改天我带程兄去看看。对了,还有程小姐。”
王勤显然是被程琅说的故乡风物吸引,想要多攀谈一些。
程琅却摆摆手,“别叫我程兄,咱们俩不一定谁大呢。我过了生日十七,你呢?”
王勤更加惊讶,程琅健壮高大,乍一看仿佛二十出头,“程兄年纪这么小,就带队从并州,千里迢迢顺利来到荆州,真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
两人有那么一些不打不相识的意思了。
听王勤这么说,程琅有些骄傲得意,又指了指旁边的程玉关,“是我堂妹带队,我不过是辅助罢了。”
王勤更加惊讶,“令堂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同窗好友,有的年过弱冠,还没有出过桐城,跟两位比起来,经历太寡淡了些。两位是不是要在桐城多留几天?这样,改天我定然带着同窗,过来拜访二位。”
程琅闻言,看向程玉关,程玉关点了点头,“我们会在桐城多留些日子。”
王勤听了,果然高兴,进城之后,非要带他们介绍一家客店,看他们入住之后,再离开。
程琅看着王勤的背影,有些嘀咕,“小妹,你说他这么殷勤,是不是想把我们稳住,报在山上的仇?也太热情了些。”
程玉关闻言,却淡定摇头,“管他什么想法,咱们这么多人在一起,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待会儿安顿好之后,拿着大伯父的书信,去拜见一下本地守备。这样也好万无一失。”
程家可不是没有根底的人家。
在地图上,桐城是三州交界处,交通便利,本地驻军首领,也是程家故旧,程玉关出发前选定的几个落脚处,其中就有桐城。
有人手有交情,程家在桐城,才能放心停留。
顺利抵达桐城,依靠桐城三州交界的便利,程家的生意才算是迈上新台阶。
北地的石材,竟然被运到荆州,没几天,荆州上下经营石材和造园林的商人,都登门拜访。
程家人将石材带到荆州,就是实力的象征,所以近些日子,程玉关和程琅都忙碌起来,接待各处前来定货的商人。
以后,桐城,就作为程家在荆州的前站,打开程家石材在荆州的市场,甚至可以辐射旁边的徐州益州,整整三州之地。
当然,以后再运货传信儿,不会像程玉关他们这么艰难。
首先商路,程玉关那里已经有成熟的地图可以通行,不用再摸索。还有传信,跟桐城守备搭上线之后,传信用官用驿站,也能更加便捷快速。
所谓见面三分情,程家人来到荆州在桐城露面,作为当年的故人,荆州守备别的不用多帮忙,有这份香火情,行个方便就可以。
有人,有钱,有货,程家石材铺,很快就在桐城站稳脚跟。而且做的是独一份儿的北地石材生意,后续根本用不着程玉关和程琅多操心。
终于清闲下来的两人,正在铺子后院喝茶,前面伙计来报,说是王勤,携同窗好友过来拜访。
程琅听了,看了程玉关一眼,有些好笑,“竟然真的来了。”
程玉关点头,示意伙计叫人进来。
“多跟本地人交往,总没有错。何况他们都是读书人,在桐城也有些影响力,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在伙计的引领下,几个镧衫长袍的书生从前面走来。
“程兄!我带人来拜访程兄了!”
王勤有些自来熟的招呼,随即,他看到了站在花树下迎接几人的兄妹二人。
看着焕然一新,没有当初狼狈模样的程玉关,王勤有些结巴,“这是程小姐吗?变得都有些不认识了。”
程玉关穿着一身荆州流行的圆领小袄和褶裙,颜色也是夏日清亮的淡粉色,头发整齐,面上干净,比那日从山上下来时的灰头土脸,可不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程玉关知道荆州风气没有北地开放,她并不打算留在院子里跟桐城的书生们寒暄客套,行礼之后,去了柜台帮忙。
“程兄,这真的是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令堂妹吗?”
王勤还有些如在梦中一般,昨天那程小姐,可是个手提弓箭的女豪杰模样。
程琅在王勤的面前摆摆手,示意他回神,“好了,非礼勿视,你今儿来找我,不是看我堂妹吧?”
王勤闻言,赧然一笑,挠了挠头,“没有,我带几个同窗,来拜访程兄,想听你多讲讲北地风物,打扰了。”
程琅目光在面前诸人身上扫过,发现他们年纪都不大,脸上都透些天真和读书人的单纯,伸手请众人坐下。
“这有什么打扰,咱们不打不相识,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