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庭兄,此行回国,一切都应该以你自己的事情为主,小弟的婚礼,老兄能不能赶得上,来不来参加都没什么问题。切勿因小失大,因为心里想着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耽误了老兄的其他正事。”
分别之情不再详叙,严济慈离开英国之后就再次回到法国,拿上行李之后,就去马赛登上半年之前就预订好了的回国轮船。
也就是在这趟的回国轮船之上,他遇到了曾经在巴黎奥运会的时候给陈慕武画像的巴黎天狗会成员徐悲鸿,靠着他在法国取得的声望,也得到了一副半身肖像素描。
刚刚送走了严济慈,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的清闲时光,又有客人找到了剑桥大学,指名道姓地想要见陈慕武。
看着对方做完自我介绍以后,陈慕武才知道眼前这个西装革履,手拿本子和笔一脸严肃的英国人,是一位来自《泰晤士报》的记者。
他脸带笑意地把记者先生迎进了办公室,却不知道伦敦的无冕之王为什么会来剑桥找上自己。
难道说是中子和正电子被发现的消息被悄悄泄露了出去?
大脑中刚有这个念头,就被陈慕武再次否定。
自始至终,他的这次实验只有卡皮察见到了一次,然而对方也没有询问实验的结果是什么。
陈慕武也没有把实验结果告诉给任何人,为了防止消息流出,他把拍摄有云雾室轨迹的那几张照相底片藏得严严实实,就连计算荷质比的草稿纸,都被他给放到火里烧成了灰烬。
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中子和电子,除非他睡觉的时候说梦话,不小心吐露了出去。
——但就算是睡觉,陈慕武也是独自一个人,新发现泄露的概率,基本上等于零。
确认了这一点,陈慕武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依旧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记者找上,只好等对方先开口。
“陈博士,不知道你看没看最近的科技版新闻。”
“不好意思,记者先生,我最近有点儿忙,没什么时间看报纸上的消息。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记者仍是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陈慕武甚至感觉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些忧国忧民的神情“确实是出事了,而且还出了一件大事。
“前几天,美国芝加哥大学下辖的叶凯士天文台,又一位叫克·托·埃尔维的天文学家,对外宣布了他的一个计算结果。
“埃尔维说我们头顶上的太阳随时都可能爆炸,而且他还说如果太阳爆炸的话,我们将会在八分钟后得知,全人类的生命还剩一百三十八个小时。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太阳爆炸产生的燃烧气体将会到达地球,全体人类甚至整个地球就会被消灭。
“消息传到英国之后,现在全国上下的民众都有些人心喜惶惶。在这种时候,我们英国的天文学家们必须站出来说些什么。
“我这次来到剑桥大学,本打算是去找天文台的台长爱丁顿教授。然而到了之后被告知,爱丁顿教授在暑假里去了康沃尔度假,所以只能来卡文迪许实验室这边,想要听听陈博士你对这件事的意见是什么。”
这记者还真够实诚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陈慕武并没有因为他的实话实说而生气,就像记者说的那样,一说到剑桥的天文学家,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爱丁顿。
他自己不过是一个爱好者,偶然间在天文学上取得了一些成绩而已。
记者先生忧心忡忡,陈慕武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时期的人类科学发展水平,说先进的确先进,有相对论有量子力学。
但是说愚昧也的确愚昧,因为就算到现在,人们还没搞清楚,让太阳能够持续不断燃烧的机制到底是什么。
不提上帝创造万物那一套神棍托词,只说近代以来的科学理论,人们一开始认为太阳是一个大煤球,所以才能源源不断地产生火焰而从不熄灭。
这是因为第一次工业革命就是建立在烧煤的蒸汽机的基础上的,推动工业发展的绝大部分能量来源,都是煤。
甚至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人类进入到了电气时代。但是电的来源是发电厂,发电厂所使用的燃料,依然还是煤。
因而“太阳是一个大煤球”这个理论被人们认可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人闲着没事,通过太阳的质量和煤炭的密度,估算出如果太阳全都是由煤炭构成的话,那么只能燃烧三千年,远远小地球上出现人类的时间,更别说是和地球的年龄相比了。
《泰晤士报》的记者来到剑桥大学采访,颇有些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的意味。
因为人类里第一次提出太阳内部的能量来源是核聚变这个观点的人,正是这位剑桥大学天文台的台长,爱丁顿。
爱丁顿绝对是早期爱因斯坦在英国的头号拥趸,也是第一个把质能方程运用到太阳上的物理学家。
如果说质能方程算是天时,那么爱丁顿在剑桥大学天文台担任职务就是地理。
原因是剑桥大学不但有一座天文台,还有一座卡文迪许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个教授叫做阿斯顿,阿斯顿整个科研生涯当中的一大功劳,就是精确测定了许多原子的原子质量。
爱丁顿从阿斯顿这里得到了氢原子和氦原子的具体数据,一个氦原子比四个氢原子加在一起的质量小千分之八。
天时、地利,再加上爱丁顿本人又是他们那届三一学院毕业生中数学考试里排名第一的首席牧马人。
爱丁顿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假如四个氢原子能够聚变成为一个氦原子的话,这相差千分之八的质量亏损所带来的能量,足以支撑太阳源源不断地燃烧。
但这个核聚变理论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没办法解决,那就是理论计算出来的核聚变温度,比太阳的实际温度要高出几个数量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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