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祝童把卡尔列为福华造船筹备处最危险的对手。
可是现在看两人的状态,很是一对老朋友的样子。
“如果程主任与李先生一样优秀,我们的合作将会很愉快。”卡尔开口了,看得出,他对程震疆的印象不太好。
向墨作为程震疆的秘书有点为难,她看了祝童一眼才翻译道:“卡尔先生很期待与您的合作。”
“进去坐吧。”百里宵添为此处半个主人,热情的让客。
叶儿落后一步与程震疆并排,低声说:“阿疆,振作一些,你现在是筹备处主任。李想不去船上是因为去了也没用,把卡尔先生、百里先生介绍给才是真正的帮你啊,他们能帮你解决船上的事。”
“我知道,谢谢你,也谢谢李先生。”程震疆不是傻瓜,接手福华造船筹备处以来,所有的利益方中只有百里宵和卡尔没有露面。
百里宵以前是陈依颐的主要助手,三周前突然拉着几个旭阳集团的股东脱离旭阳,成立了千海股份;卡尔,可算是史密斯的半个脑袋,在两周之前突然从日本到上海。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船上那些看起来很麻烦的事就一点也不麻烦了。
另一方面,程震疆又心有不甘。看上去,百里宵和卡尔与李想的关系非同一般,与他们合作,有不得不低头的意思。
“苏小姐,听说首长要走了,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祝童和百里宵的脚步比较快,已进入客厅;程震疆趁这个机会对叶儿发出邀请。
看着他灼灼的眼神,叶儿意识到了什么,摇头道:“阿疆,你是黄海的朋友。能有现在的局面要感谢两个人:李想和黄海。我是李想的未婚妻。如果离开现在的岗位,我更应该和他守在一起。”
祝童似乎意识到什么,看向这边。
程震疆讪讪的说声对不起,很快换上一副轻松的笑脸走进客厅。
刚认识,彼此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程震疆需要得到百里宵和卡尔的帮助,他们同样也希望福华造船能顺利度过现在这个难熬的阶段,很快,谈话就进入实际阶段。
祝童既然已经退出就不想参与太多,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起身道:“你们聊,我上去看看田公子。”
百里宵微微点点头,示意上面一切正常。
昨天晚上卡尔在百里宵引领下到望海医院拜会祝童,这是从日本分别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具体说了什么连百里宵都不清楚,福华造船与江湖道太多的人和事牵扯在一起,祝童对程震疆真的很不放心。
三楼,走廊里安静得死气沉沉的,推开田旭阳的房门,一位千门弟子连忙站起来。
“你出去吧,我一会儿叫你。”祝童说。
千门弟子走了,祝童走进内间。
夏护士长不在房间里,田旭阳穿一套中式便服,在宽大的条案前挥毫泼墨。房间里到处散落着写满字的宣纸,壁炉上摆着一副金光闪闪的四面佛像,下有香炉素果供奉着。田旭阳胸前还挂着一副檀香木佛珠,真有点居士的样子。
“田公子,别来无恙。”祝童看着田公子收笔,才开口打招呼;“看起来气色不错,您的字越发见功力了。”
“我很好,李先生,谢谢您来看我。”
田公子不再装疯卖傻了,目光澄净清澈,嘴角带着温和的微笑。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Del。
一袭精心裁剪的旗袍把原本就诱人的身材勾勒得凸凹有致,她执一枚团扇轻轻摇摆着。浅笑兮兮双颊现出酒窝,只是如今的酒窝比以前深了些。
“范夫人,好久没见了,身体可好?”
“李先生是大忙人呢,谢谢,我很好。”Del用团扇轻掩朱唇,吃吃笑道。有些女人天生就风情万种,Del无疑就是这样的女人。
“Del,我和田公子有几句话要谈,可以吗?”祝童换个称谓,做出了请的手势。
Del很识趣,扭动曼妙的腰肢站起来,说:“正好我要走了,田公子也是很久没出门了,改天到聚聚。朋友们很关心你呢。”
田旭阳“嗯”一声算是回答,目送着Del走出房间。
祝童走到条案前,审视田旭阳刚写就的条幅。
“占得佳名绕树芳, 依依相伴向秋光。若教此物堪收贮, 应被豪门尽劚将。好字,田公子修身养性的功夫大有进步。”
观笔画,沉稳厚实,以田旭阳的基础能写出如此的境界,该是近期在两句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与心血。
祝童细细品味诗中滋味,不禁莞尔。这是一首名为《金钱花》的诗,田公子挑选这一首勤加练习,当是已不甘蛰伏,期盼东山再起把过去对手都打个落花流水。
“听说传素大师来过几次,听范公子说起,田公子敢有遁入空门的意思了?”
田公子这才搭腔,蔚然叹道:“世事无常,这场大病下来,很多事都看淡了。思量起过去的岁月,恍然若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