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夫人一笑:“多谢了。”
陈宝祥能够这样说,是真情使然。
在米饭铺,面对柳月娥,他永远说不出这样暖心的话。
“好了。”
陈宝祥说完那些话,不自觉地红了脸。
“白小姐说,在这里住一个月,聆听方丈大师的教诲,然后就去沪上。那边,已经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庆典,是驻沪日军总部庆祝占领军大捷,还有庆祝东南亚列岛大捷。以白小姐的盛名,一定会为盛会,增色不少。”
陈宝祥内心一紧,因为修夫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峻。
他知道,修夫人对于日寇的“大东亚共荣圈”痛恨不已。
跟随白凤凰参加这类联欢,修夫人一定是备受煎熬。
“在济南,就好好地看风景吧!”
修夫人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吓坏了陈宝祥,嫣然一笑,恢复了之前动人的风采。
陈宝祥本来就心事重重,到如今,他知道修夫人一定会跟随白凤凰去沪上。
月余后一别,恐怕就是永生不再相见。
“你们……你们……”
陈宝祥说不出话来,他的所有设想,全都落了空,没有一个,能放在实处。
苦心孤诣去按察司街北口看了那些幽雅的小院,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干佛山的风景他看过多次,当下再看,已经是变了心情。
外面,有个小沙弥匆匆跑过来:“陈老板,山下又有人送素斋过来,说是冯爷送的。还说,请陈老板一定收下,向白凤凰小姐表达歉意。”
修夫人冷笑,轻轻挥手:“不收,让送饭的伙计走吧。”
小沙弥离去,但很快又跑回来。
“二位,送饭的已经到了禅院外面,冯爷也跟着过来,求见陈老板。”
陈宝祥觉得奇怪,如果只是送餐,冯爷根本没必要跟来。
如果有什么话,让送饭的伙计传话,也就足够了。
“陈老板,不用管他。现在一想起冯爷那种油油腻腻的市侩模样,我就觉得恶心。”
陈宝祥苦笑:“我去看看,也许冯爷那边真的有话说。反正,听一听又不会有事,假如还是从前那一套,就赶他走。”
他出了禅院,看见一个穿着粗布小褂的伙计拎着一个红漆食盒,站在树下。
冯爷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左手吊在脖子上,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受伤不轻。
“冯爷,这是怎么了?”
“我这……昨晚摔了一跤,滚到沟里去了。没事,没事,特来向白凤凰小姐道个歉。这几天说了一些话,对她不敬,实在过意不去。陈老板,你去帮我说个好话,我得当面请她原谅。”
陈宝祥看冯爷脸上的伤痕,绝对不是摔出来的,只可能是被人打的。
他带着冯爷进去,先见修夫人。
“修夫人,我万分抱歉,实在是该死,说了很多诋毁白小姐的话,该死,该死……恳请修夫人禀报,我一定得面见白小姐,请她原谅。”
修夫人哼了一声,上下打量冯爷,再看看陈宝祥。
明眼人都知道,冯爷是被别人打的,起因就是他的那张嘴。
“看在陈老板的面子上——”
修夫人没有为难冯爷,快步进去禀报,然后带着两人去见白凤凰。
白凤凰正在打坐,见到两人进来,就缓缓地起身。
她的美貌,胜过济南美人百倍,举手投足,都像是一幅绝世名画。
在陈宝祥眼里,即便是西施浣纱、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贵妃醉酒的美景,也不过如此。
当世人没有见过四大美人,能够见到白凤凰,也已经弥补遗憾。
即使已经鼻青脸肿,冯爷仍然被白凤凰的美貌惊得愣住,微微张着嘴,嘴角垂下涎水来。
“你不必来,外人说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我,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世人的眼光与言语之中。”
白凤凰看都不看冯爷一眼,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此情此景,她像是月宫嫦娥仙子,而冯爷就是一个贪欲好色的猪八戒。
陈宝祥感叹,白凤凰莅临济南,让这座城池内外蓬荜生辉,绝对是济南人的荣幸。
可惜,白凤凰没能明察秋毫,认识到冯爷这种地痞流氓的恶劣之处。
跟冯爷合作,是此次南下最大的败笔。
“是是是,我该死,这张嘴胡说八道惯了,该死!白小姐,能不能让你的朋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做事太糊涂,不该说一些诋毁你的话……”
冯爷连连道歉,脸上的伤痕全都红得发亮。
“道歉?原谅?你走吧,大家就当是从未见过。”
冯爷从口袋里取出银票,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这是上次的那张银票,请白小姐收好。铭新池的开业大典能请来白小姐主持,是最大的荣幸。这一点点钱,给白小姐买胭脂水粉,实在不该要回去。感谢白小姐接受我的道歉,我告退,我告退……”
冯爷弯着腰退出去,刚出门口,又撞见了雷先生。
“冯爷,这是怎么了?在哪里挂彩了?”
冯爷唯唯诺诺,不敢吭声,低头出了禅院。
白凤凰回头,看着陈宝祥:“陈老板,我下月去沪上,修夫人的去留,还得等她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