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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安雅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整理妆容。
铜镜里,依然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可是,沧海桑田,却已经不是往日的情怀。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曾经低首画眉的良人,已经不在了,如今,这精致的仪容,却要为另一个男人而盛开。
安雅重重地把铜镜扣在桌上,一行眼泪落在已经轻施粉黛的脸上。
为你一生心,负我千行泪。
哪怕你是毁我千遍的毒药,我也是心甘情愿吞下去的那个人。
安雅终于失声痛哭。
自从叶护下葬,短短几天,安雅就像换了一个人。终日以泪洗面,寝食难安,整日在卧室里,一遍遍翻着叶护的遗物,苦思冥想。
曾经,因为叶护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安雅一度怨恨丈夫,可是如今,物在人亡,她的心里,只剩下丈夫的好。
少年夫妻,举案齐眉,只羡鸳鸯不羡仙。
而今,恩爱如指尖的流沙,记忆变成一段年华。
这世上纵有千人万人,像你的眉,像你的眼,却都不是你的脸。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安雅伤心欲绝的从头上拔下簪环,扔在地上。
帝德缓缓走进来,双手轻轻放在女儿肩上。
安雅抬头看看父亲,越发悲伤难抑。
帝德无奈地说:“孩子,你不要难过了。叶护已经死了,你不能孤单一辈子。嫁给登里,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安雅哭道:“可是叶护尸骨未寒,我怎忍心再做新人?”
帝德叹了口气,道:“如今也由不得你了。你也知道,为父贬了官,从此就是一个平民,家里的事,以后就靠你了。你兄弟还小,他的前途,也只好着落在你身上,就算为了你兄弟,你也得争个出息。这次,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只怕,为父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安雅抽搐着,渐渐止住了哭声。
帝德道:“幸喜你还没有孩子,进了宫,以后为可汗生个一儿半女,你终生有靠,咱们家也有了指望。”
帝德从地上拾起簪环,递在女儿手里,说道:“不要任性了。寡嫂再嫁兄弟,在咱们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也不要耿耿于怀。我看可汗很喜欢你,一定不会薄待你,你赶快梳妆吧,一会儿,宫里的轿子就要到了,别让人看出哭过的模样。”
安雅默默接过簪环,重新打开了镜子。
再匀脂粉,重整心情,妆成一个艳若桃李的美人。
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有已经回不来。
二
四月的夜晚,弥漫着一种清新的花香,春天的气息,天生就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登里站在窗前,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安雅夫人那里,都安排好了吗?”
侍者连忙回答道:“方才听总管大人说,夫人已经送进静园。”
登里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月影婆娑,似乎真的有个美人在月亮里起舞。
登里道:“打发人回禀王后一声,今晚,我就不过去了,叫她不用等我了。”
侍者答:“是。”转身出去了。
登里心里有种按捺不住的激动。
想到平日里端庄美丽的嫂嫂,今晚就是自己的女人了,登里说不出的得意。
叶护,你曾经想要我的命,如今,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女人,都是属于我的了。这世上,只要我登里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一种征服的欲望使他有些亟不可待。
他披上一件衣服,快步向静园走去。
月华如水,盛装的安雅静立廊外。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从迈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安雅就知道,前尘往事,从此只是镜花水月。
而今,她的新身份,是可汗的妾室。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昔日太子妃,如今正室做妾,情何以堪。
看着越来越近的登里,安雅心中流过一种复杂的感觉。
登里走近她,柔声说道:“在等我吗?”
安雅定定神,躬身施礼:“臣妾参见可汗。”态度安详从容。
登里细细打量她。月下看美人,自有一种风流姿态。
登里伸手想要去拉安雅的手,她却本能的躲避开去。
登里微笑着说道:“夜里凉,咱们还是进屋吧。”一只手,仍然保持着张开的姿态。
安雅迟疑着,将自己的手,放在登里手中。
登里微微一笑,握住了,道:“这样才好。”牵着她,走进屋里。
安雅一颗心砰砰直跳。
登里环顾四周,屋里装扮一新,到处花团锦簇。登里问道:“还满意这里吗?若是不好,我叫他们再收拾。”
安雅拘束地说道:“很好,都好。”
登里觉察到她的紧张,松开她的手,说道:“你很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