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道:“甚么,外公当真走了?”苏星河应:“不错,天微亮就走了。他老人家知道你造屋冶器之举,也知道你有大事待做,故将此册让我转交,想必将来大有用处。师父他再三叮咛,叫你好生善用,不可伤民遗祸。”公子点头答允。
无崖子等人这么一走,临行也不与公子话个别,只叫他大徒弟转告,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觉身子空空的,食不知味。段正淳派人请众去用早饭,公子也只略略意思,心不在焉的没吃上几口,家人只道他新婚燕尔,昨晚太过卖力才没食欲,也不多在意。
昨夜宾客有好些喝醉的没走,这会也聚在一处,给段皇爷一家拜年。席间不免又要一番畅饮,公子推托昨夜喝得太多,时下微有乏意,想先行回府歇息,那段正淳准诺。公子回至府中,着宫娥泡上一壶香茶,他想清清肠子。
他杯握左手,右手却摸着怀中那本“奇门遁甲术”,怔怔出神,自语:“外公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我这个掌门人当得太逊,把他给气跑了?”突然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入耳:“自然不是!”公子回头,见一人一身白色,冉冉莲步入内,顿时失笑:“妹,你怎么跟回来了,难得父皇赐宴,又是新年伊始,你该多陪陪几个老人家才对。”
梁雪在他一旁坐下,叹道:“唉,你走了又有甚么趣味,我只好请命回来陪你啦!”公子欣慰,握住她的手:“妹妹,你真好!”梁雪轻轻一笑,说道:“怎么啦,有心事?”公子点点头,梁雪微笑道:“能跟我说说么?”公子道:“自然可以!”
他顿了一下,吸口气才道:“昨夜还欢聚一堂,怎么才一宿就全都走了,也不打声招呼。”梁雪道:“你是说外公他们,还是萧大哥他们?”公子道:“都有罢!”梁雪低声笑:“这么说,你是在怨他们不辞而别喽?”公子辩驳:“我只觉有些遗憾,并不是怨,外公他们几个年纪大了,今后再聚也不知要到何年,昨夜也真是的,我只顾喝酒,也不跟他们好好聚聚。”
梁雪抬眼:“你后悔啦?”蓦然,一个响亮之音入耳:“后悔又能顶甚么用?”二人回头,却见阿朱从屋内走出,公子奇道:“阿朱,父皇赐宴,你没去?”梁雪当真想笑,轻轻拍了一下兄长的额头:“哥,你那甚么眼神,适间宴席之上,你哪只眼睛看见阿朱了?”公子面上一烫,适间于宴席之事,漠不关心,又怎知阿朱在不在,来不来?
阿朱淡然一笑,说道:“我没胃口,留在你府中等萧大哥回来。”梁雪嗔道:“阿朱,大过年的,又尤其是今天,你怎能说没胃口呢?快,把它呸出来。”阿朱笑笑,满不在乎,梁雪起身,欲去教阿朱如何做,却被公子一把按在椅上:“傻丫头,别乱动。阿朱自然知道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你就别多那份心啦!你这般跳来跳去伤了我儿子,我可不轻饶。”
阿朱嗤的一声笑出来:“瞧瞧你夫妻二人,也不害臊,大庭广众之下也卿卿我我。”公子回头,却见阿朱坐在一旁的交椅上,笑道:“阿朱妹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这里只有你我雪儿三人,哪来甚么大庭广众,再说了,这不叫卿卿我我。”阿朱:“不叫卿卿我我,那叫甚么?”
公子笑道:“真名‘恩爱’,别名‘疼老婆’!”梁雪听了戟指公子:“去,阿朱,你少听他胡说,他最会不正经了。”阿朱啼笑不已,梁雪又道:“是了,阿朱,孩子呢?”阿朱忍下笑意:“他在屋内睡得正香哩!”梁雪道:“这便好,小孩子多睡健康!”公子不服:“哎,你早上还说……”
梁雪知道兄长想说甚么,急忙打断:“我说的是小孩子,请问梁萧小朋友,你是小孩子嘛?”公子轻啐:“切,你才小孩子……孩子他娘!”梁雪欲恼,又舍不得。
过了好一会,公子才问:“阿朱,有萧大哥的消息吗?”阿朱见问,面色顿僵,再也笑不出来了,摇摇头:“也不知他们追到了哪里去,到底追到了没有?”公子琢磨,嘀咕:“从大理回大宋的路没……”
就在这时,耳根一动,抬眼但见两条人影已经走入厅内。公子大喜,叫声:“萧大哥,你们可算回来啦!”二女闻言亦喜,抬头果见萧峰与萧远山父子二人风尘仆仆,已走到眼前。
阿朱趋迎:“爹,大哥……”萧远山一罢手,拉过一把交椅坐下,哀声叹气。萧峰握着阿朱的素手,歉然道:“阿朱,害你担心了。”阿朱摇摇头:“我没事,只要你平安回来,比甚么都重要。”萧峰心中的千言和万语,无以言表,惟有将阿朱抱紧,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一颗心,无论身在何方,都随时在为她热着。
公子瞧得皱眉,心道:“口是心非的家伙,适间还振振有词训我俩显摆恩爱,那你们这会又算怎么回事?”却不揭破,起身走到萧远山跟前,嬉笑问:“萧老伯,你的大仇报了没有?”萧远山哼的一声,瞪着他:“你敢讽刺我?”公子起手:“岂敢,岂敢!”
萧峰闻言,轻轻分开阿朱,对公子道:“哎,别说报仇了,就是连他们的踪影也失去了。”公子咂嘴:“又跟丢了。”萧远山一拍桌子,指向公子:“小子,你说甚么?”公子道:“萧老伯,你妻子又不是我害死的,你冲我吼个甚么劲。”
萧远山大怒,站起身来,就要揍他:“你说甚么,有种再说一遍!”公子公然不惧:“老子当然有种,只是不想浪费力气跟你吵。”萧远山喝:“你再说!”萧峰和阿朱瞧得不妙,纷纷上前劝架。
萧峰劝道:“爹,您切莫冲动,贤弟他并无恶意。孩儿知道您心中的苦,慕容博狡猾多诈,若要为母亲报仇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咱须得从长计议才行。”萧远山听了儿子的话,情绪稳定了些,问:“那以吾儿之见,又该当如何?”
忽听公子嗤的一声轻笑,萧远山怒气又燃,瞪他:“你笑甚么?”公子笑道:“萧老伯,要除去慕容博,我这里倒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