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冷冷清清的月光斑驳地倾洒下来,斑驳陆离。
沈漪与萧璟隔了数硅的距离闭目入睡。
二人皆是容貌殊绝之人,般般入画。
时辰不急不缓地流淌着,此时此景,静谧又美好。
萧璟浓密纤直的眼睫毛形成了一片深邃的扇形,他的眉峰漂亮英挺,下颚线紧绷着。
入梦。
烛火摇摇曳曳之间,照亮了在床榻上的一对男女。
衣衫尽数甩落在地,融融泄泄的春光在满室弥漫着。
男子赤着上半身,后背紧实有力,透明的汗珠从脊柱滑落。
他将女子妙曼的身姿纳入宽厚的胸膛之中,俊脸亦是沾满了汗水,滴落至她的肌肤上,留下湿润暧昧的水痕。
女子的手纤纤,揽住他的腰身,软柔触感,叫他悸动不已。
男子拉过女子的手,放在薄唇边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他的吻又落至她如清梨绽放的玉面,修长美好的脖颈,肌肤细腻的腰肢儿。
延绵而下,他的目光落在她莹润冰彻的足上。
男子眸底蒙上了一层欲望深重的血影,胸膛在一起一伏,散发着滚滚热度。
他凸起清晰的喉结用力地滚动着,薄唇慢慢落下……
萧璟倏然惊醒,他眸底氤氲着浓重的缱绻之意。
他口干舌燥,胸膛依旧在颤栗不止。
纵使是在梦中,他依旧抗拒不了阿漪姐姐的抚摸亲近。
脑海中,沈漪皎皎的眉眼,她的温香软玉,她腮晕潮红的模样,萦绕不散,如蛆附骨。
最令他欲望涌动的,是那一双如天上皎皎弯月的玉足。
篝火依旧在燃烧着,暖意宸宸的亮光落在沈漪的身上。
萧璟丹凤眼一寸又一寸地侵噬着她整个身姿的肌肤,只有在她望不及之处,又或是他的梦中。
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毫不掩饰地觊觎着阿漪姐姐。
目光最终停留在沈漪缠着他衣袂的脚踝上,渐渐平缓的欲望又涌动起来。
萧璟将身上长衣脱下,里衣遮掩不住他肌肉脉络明晰的腰身。
他五指攥了攥,指节泛着粉色,终还是将长衣披在沈漪的身上。
男子清冽的气息顷刻间将沈漪缠裹着,她卷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夜愈深。
狩猎场依旧是灯火通明。
一众士兵,乃至于长安城所有的士族门阀都在搜寻着久久未归的沈漪。
萧临涉剑眸急切,他心急如焚地在寻找沈漪的身影。
她着了一身白,素服花下,淡雅如仙。
他从前最是不喜她素净寡然的模样,看多了只觉得腻烦,此时他却是这样迫切地想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模样。
今夜明月如水,萧临涉悲凉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掉落下来。
心口疼痛得难以复加,仿似有千万把刀子刺入,鲜血淋淋。
他这时才彻底后悔,声音颤抖道:“漪娘,萧某有悔啊!”
只有彻底失去了,才知道弥足珍贵。
沈策双眼通红,亦在狩猎场挖地三尺,亦是没有找寻到沈漪的身影。
他心痛又自责,素日里意气风发的俊脸笼罩着一层死寂之意。
此次春猎,父亲因官务在身,只有他与漪娘一同前来。
身为漪娘的嫡亲大哥,却没有保护好漪娘。
他实在该死!
沈策将手中弓箭硬生生折断,掌心滴滴答答流淌着鲜血。
他愤然地将弓箭扔落在地,从喉咙里如同困兽一般的嘶吼声。
拔得头筹又如何!漪娘不见踪影,他难辞其咎!
众人见沈策失魂落魄的模样,皆是心生不忍。
他们纷纷劝道:“沈公子,你放心,沈小姐向来心善,自有吉人天相,她会平安归来的。”
终究这安慰是苍白无力的。
出动那么多士兵,士族门阀子弟找寻了沈小姐几个时辰,一点踪迹也不曾找到。
若是为野兽伏击,受伤自会有血迹。
只怕是为人掳走,生死不明哪!
唯有崔华锦一人,她伸出手来,遮掩住唇角畅快的笑意。
当真是可惜至极,如此才情双绝的沈小姐突然消香玉损。
日后,再无人与她争夺萧璟与萧临涉,他们两个皆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她的媚眼在人群中环绕一圈,不见他们二人的身影。
想必是竭力力地找着沈漪,待找到沈漪的尸体后,他们只怕会伤心一段时日。
可那又如何呢。
崔华锦势在必得想道,沈漪已死,难道她还会输在一个死人手中?
傅远道在房内将沈策面如死灰,神色颓靡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心底那一丝不安彻底压了下去,阴恻恻地低笑着。
此招虽险,胜算极大。沈漪再聪慧过人,手段高明,她也不过是弱质女流,他派出的杀手将她逼得坠崖,死无尸。
至于太子,众人尚且以为他在寻找着沈漪,熟不知……
傅远道目光疯狂,沈漪得知他对太子阴奉阳违一事,太子未尝不知。
他不能赌,不敢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最后时刻,决定亦将太子一同杀害。
却是让他发现了一段感人肺腑的情,太子对沈漪如此之情浓,竟随她跳崖殉情。
傅远道目光幽幽地关上门。
他俊秀的脸庞带着扭曲的笑意,声音诡异:“太子殿下,沈小姐,您们二人便到阴曹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罢。”
心头大患已除,今夜他安枕无忧了!
在角落里的香气愈发浓郁,沁入他的鼻间,侵蚀着他的理智。
……
翌日清晨。
士兵在狩猎场悬崖底下发现了一块破破烂烂的血衣,残留着野兽撕咬的齿痕。
换言之,沈小姐已是遇害,命丧于野兽的血盆大口之下。
沈策彻夜未眠,他拼了命在找寻漪娘的身影,心里抱有一丝侥幸,漪娘会平安归来。
终究是事与愿违!
他痛苦跪地,他双手捧着支离破碎的血衣,泣不成声:“漪娘,是大哥该死!”
悲怆的哀鸣响彻云霄,直直敲打着众人的心。
有些人不禁也红了眼眶,沈小姐与沈公子兄妹情深,令人动容。
沈小姐才貌双绝,筹谋决断在长安城贵女中亦是佼佼者,只叹是天意弄人,红颜薄命。
萧临涉神情恍惚,他颀长的身姿在摇晃着,他唇色惨白,尖锐的锥子在用力地刺入他的眉心。
他身上的青袍为冷汗浸湿,仍是不敢相信沈漪就这般消逝。
他尚未乞求得她的原谅,亦未曾像梦中与她结发为夫妻。
她怎么会兰摧玉折?
崔华锦怜悯一笑,她明艳的脸庞动人了几分。
沈漪果然死了。
那日夜半在萧璟所受的屈辱,总归是出了一个恶气了。
她将两颊的发丝别起,露出小巧的耳垂。
沈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她与太子萧璟,才刚刚开始。
贺元帝龙眸睥睨着痛不欲生的沈策,沈侯府世代忠良,如今嫡长女丧命,他作为天子,自会安抚一番。
他声音发沉道:“沈公子节哀。”
沈策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悲恸当中,他只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傅远道一片乌青,精神萎靡。
昨日沈漪已死,他心魔已除,本以为他能一夜安稳。
却是没想到,罗辛娘,沈漪,还有太子三人在他的梦中阴魂不散,要索他的命。
昨夜的噩梦比以往的更为真切,他命丧黄泉,人头落地。
“皇上,臣女不才,单凭一块血衣,不能断定沈小姐遇害。”李国公府嫡女李瑾瑜突然道。
贺元帝龙眸望向不卑不亢的李瑾瑜,她如同沈漪一般,为百年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进度有度。
他未曾发话。
傅远道目光隐隐带着痴颠,拔高声音道:“沈小姐必死无疑!”
沈漪没死?断然没有这个可能!
众人惊诧地望着面容阴鸷的傅远道,太傅虽是不良于行,但他学富五军,向来是儒雅随和之人,怎么会如此疾言厉色?
瞧着他的模样,似与沈小姐有深仇大恨?
贺元帝龙眸闪了闪,他不悦地望着傅远道。
李瑾瑜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傅远道,声音冷然:“傅太傅何以断定沈小姐必死无疑?”
傅远道目光渐渐晕出血丝,昨夜剂量极大的迷香已是起了奏效。
他连连冷笑:“老夫当然可以断定,因为……”
骤然,他的话戛然而止,他惊恐地望着远处白衣袅袅的女子。
她绀发浓于沐,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一步,两步,款款朝着他迫近。
那一双清涧如雪的眸子,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浅薄的杀机。
傅远道吓得跌落在地,背脊骨爬上了彻骨的凉意。
沈漪化作厉鬼,要来索他的命了!
他色厉内茬道:“沈漪,你不是已为老夫派去的杀手杀死,休得在此装神弄鬼!”
“你害死老夫的恩师左丞相,老夫要你血债血偿,本是天公地道,你必须得死!”
“你与那个貌若无盐的罗辛娘一样该死,老夫的爹娘收养了她,给了她一条性命,她竟是恬不知耻嫁与老夫为妻,挡了老夫的荣华富贵路,老夫叫她死无尸!”
众人震惊愤怒,是傅太傅派人杀害沈小姐?理由竟是为他的恩师左丞相报仇。
左丞相为了陷害太子,想要摧毁护城堤岸,造成洪水泛滥,其罪行滔天,死有余辜。
傅太傅大言不惭道他要为左丞相报仇,是非不分,疯狂扭曲。
万万没想到,他竟还是贪图荣华富贵,杀害糟糠之妻的负心汉!
沈策猛地抬起头,拳头紧紧攥着,燃着森森的怒火。
傅远道想在狩猎场害得他双腿残疾,如今又杀害了漪娘。
他正要冲过去。
恍惚之间,傅远道又望见萧璟萧萧肃肃的身影。
男子生得极高,如同不可仰止的山峰,他眸光深戾,眼中的杀意令人心惊胆战。
傅远道连滚带爬,恐惧得浑身发抖。
他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太子啊太子,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但到头来,您终究不过是一个可怜之人。”
“您可知皇上……”
贺元帝龙眸弥漫着锐利的杀意,他一声令下:“傅太傅谋害重臣之女,罪行滔天,杀无赦!”
刀光剑影之下,几乎让人看不清。
血溅三尺,傅远道圆滚滚的头颅为长剑割下,掉落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