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南方第二百二十四章 转折(4)(2 / 2)

硕大的武英殿中,除了这位叔父摄政王之外,就是在殿角站立的两个文官,一个是秘书院的大学士范文程,另外一个,便是明朝降官洪承畴。

此次入关,不论是对关内情形的分析,还是入关道路的选择,这两个心腹都是对多尔衮委献良多,今日事关大政决断,这两人当然也不会缺席。

但内心深处,多尔衮对范文程十分信任,知道对方也是一心一意的替自已谋划,而对洪承畴,他心底深处还存在疑虑,这个人,是否真心投降,是不是还心念故主,在他殚精竭虑为自已效力的时候,内心深处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这种情绪之下,多尔衮也经常暗中指使范文程试探,而每一次回报,都是洪某人足可信任,时间久了,多尔衮也渐渐将洪承畴倚为腹心,但入京之后,在几伴事上他又对洪承畴起了疑心,在这种时候,杀或免官都不妥,短短时间,多尔衮就已经决安把洪承畴派出京师,不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赞襄军政大事了。

在进京北京的途中,他就分了一些兵马给洪承畴带领,在今夜议定大政后,多路兵马就要出征,到时候,洪承畴也可以随一路军行动,不必再留在京师。

这个人,他是打心底深处有点忌惮!

武英殿与文华殿对列,也是外朝大殿之一,李自成在退出北京的时候下令纵火焚烧全城,外城烧的有限,紫禁城中内朝烧毁的屋子也不多,不过外朝的几个大殿,特别是文华殿到内阁和三大殿这一带,毁损程度轻重不一,不过眼下是肯定不能使用了。

站在这殿内高处,整个皇城都可在眼中,现在天黑不久,可以看到宫门处处都有壳光,不少亮光在移动着,一亮一闪的,在这殿阁中观看,一盏盏灯笼,如同天上星辰。

“明朝皇帝真是好福气,住在这种威严堂皇的殿阁之中……”

一瞬之间,多尔衮简直是沉醉了。

和这里相比,盛京的那些殿阁,简直就是笑话。

尽管盛京的宫殿群在修筑时也下过功夫,而且全是新修的宫殿,不过相比较而言,一个就是乡下土财主的屋子,在这里,才知道什么是巍巍殿堂,什么是垂拱九重,什么是天子,什么是威仪,什么是抚育万方!

他的父亲努尔哈赤在时,兴趣好时,也和这些幼子谈起当年舟事。

怎么在李成梁手下讨活路,怎么到京师上贡,明朝的京

是全懂了!

他突然感觉一阵羞恼,似乎祖宗的那些奴性和隐忍全落在自己身上了,一张白脸上神色青红不定,在殿门前转悠了一圈,重重的一跺脚,低声道:“王公大臣都来了没有?”

“肃亲王来的最早,其余的王公大臣也都到了,满汉大臣中各固山额真,都察院正副堂上官,六部尚书,内三院大学士们,都已经到齐了。”

答话的是正白旗巴牙喇章京,答话过后,就半跪在殿阶上等着。

“传吧!”

“喳!”

章京答应一声,转身向下,左手叉腰,右手按在垂着浅黄色流苏的腰刀上,朗声叫道:“摄政王传王公大臣进见!”

此时进城虽然很久时间,但仪制草创,一如在盛京时节光景。只是在盛京时,大政殿两侧还有叫王公百官等棋见的朝房,此时在武英殿两侧哪有朝房可呆?所以朝官和王公们都是在武英门内外等候,听到叫声,便是依次走进门来。

现在顺治还留在盛京,但已经在筹备迁往燕京,烧毁的宫殿,也在加紧修理之中,郑亲王辅助幼君,留在盛京不曾到燕京来,而且,筹备迁都燕京,也要有人在后面操持不可。郑亲王年岁已高,恐怕将不久人世,而且,关内的气候对旗人来说十分恐怖,况且有天花之忧,所以礼亲王不愿入关,也无可厚非。

听到巴牙喇章京的叫喊,聚集在武英门外的王公大臣们鱼贯而入,肃王、饶余郡王、豫王、英王带头,其余所有的王公大臣们在后,在灯笼的照亮之下,所有的王公大臣们拾级而上,等到了大殿之内,包括所有的亲王在内,所有的王公都急步趋而向前,啪啪甩下马蹄袖,然后左腿前屈,右腿下蹲,左手扶膝,右手下垂,头和身体都向前趋,齐声道:“给叔父摄政王请安!”

“都请起来吧!”

这样的请安礼还是盛京砚矩,按投降的明朝礼部官员们的会议,将来诸王群臣,见叔父摄政王都要跪下行礼,只是幼君未至,登基大典未行,一应觇矩仍如旧制。

“最近几参,叶臣传来急递奏报,已经击破陈永福部,攻占太原指日可待。山东一带,德州、临清,亦在我朝囊中,畿南一带,也纷纷归顺。现在我们不仅占领了燕京,连同明国原本的蓟辽、宣大、山西诸多边境,也是全在囊中!”

当着这些文武官员,多尔衮显的十分镇静自若,也是胸干成竹的样子。

在大殿内,都是王公贝勒和三品以上的满官,众人的目光也是随着多尔衮的身形转动而动,所有人都是屏心静气,等着这个叔父摄政王所下的决定。

在这个时候,亲和豫王和英王,或是平时倚重的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都是老老实实的垂着马蹄袖,不敢出声。

等多尔衮踱到殿门,殿外又是站的满满当当的一群官员,三品之下,还有新附汉官,都是在殿外站立,武英殿不比皇极殿,地方狭小,根本站不下那些官员。

看到叔父摄政王出来,所有官员都是啪啪两下,打着马蹄袖,仍如诸王贝勒那样,屈膝下来,给多尔衮请安。

多尔衮没有出声,只是用冷峻的眼神膘了群臣一眼。

对三品之下的满员,他认识的也不多,根本没有注意,只是在大群汉官的头上膘了一下,然后觉得胸中一阵烦恶,便又掉转回头,不再去看了。

六月初,他下令燕京畿南山东一带,不论官员武将或是百姓,所有男子都必须剃发投降,结果这一命令引起轩然大波,降将中有不少剃头的,但降官之中,除了一个姓孙的汉官自己剃了头,余者皆不愿剃。

此事闹了十几天功夫,沸沸扬扬,从官场到民间,都是十分不安,甚至有谣言清军要屠城,不得已,他在六月二十四那天,听从洪承畴等汉官的劝告,明诏取消剃发令,同时宣布正式立都于燕京,双管齐下,好不容易才稳定住人心。

他对洪承畴等汉官的不满,由来有自,但眼前这一伙宽袍大袖,头戴梁冠,束发而臣的汉官们,就是心里梗着的那根骨刺,刺的他全身上下,都是十分的不舒服!

万难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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