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姜笙又低下头,“他们没有五个哥哥。”
她说的是那些和她一样命运,被迫流浪的乞儿们。
这也正是许默揪心的关键。
时值十年一度的人口调查期间,这些乞儿们大都没钱交赋税,自然也就不敢申报落户。如此恶性循环,他们只能一直做乞儿,一辈子没有户籍,一辈子饥寒交迫。
而这只是斜阳县一个县城,放到府城,再放到整个大虞王朝,这样的人,究竟有多少?
长宴放置在袖下的手微动,漂亮的双眼紧闭,不敢睁开。
丰京繁华如斯,人人穿金戴银,富贵无双,就连丫鬟都穿得细布棉衣,戴得金银玉饰,吃不惯的菜扔给狗,穿不得的衣尽销毁。
可原来这世上有人连细面馒头都吃不起,连粗布衣裳都买不起,连肥猪肉都可望而不可求,连菜叶子都需要捡。
一个王朝,如果看不清楚最底层百姓的生活,兴亡也就刹那间。
良久,长宴睁开眼,黑色的瞳仁里辨不清情绪。
他嘶声道,“大哥,可不可以向郡守大人申请,免去今年入籍人口的赋税。”
给这些乞儿一年的时间,打工,挣钱,为自己赚得下年的赋税。
往后,他们就是有名有姓的人。
再不是流浪乞儿,任人打骂,偷鸡摸狗,毫无尊严。
“最好十岁以下不赋税。”方恒拧着眉头,“十岁以下的孩子,实在是没办法做工养活自己。”
这无疑上升了难度。
但为了数千流浪儿能够堂堂正正地活着,许默还是咬牙应了下来,“我会同县令大人商量的。”
他只是一名师爷,能够直接与郡守大人对话的,只能有边文轩。
方恒对新县令的感官实在复杂,提及他便闷闷不乐地扭过头。
姜笙想起来白日里的事情,赶忙趴在许默腿上,小声八卦,“大哥,白日里三哥为什么不开心呀。”
其他几人也全都看了过来。
许默嘴唇蠕动,把白日里县衙门口的事情交代了下。
末了,他轻声道,“我看边县令也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只要他一心为民,不迫害我们,便由他去吧。”
方恒不吱声。
郑如谦也觉得敌暗我明的感觉不太好,绝不承认自己是出于八卦之心。
“那我们再去追问边县令吗?”姜笙小声问。
这次回答的是长宴,他捏了捏鼻梁,“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不愿意说的事情,也许只是难以启齿。”
要么关系难以启齿,要么做事情的动机难以启齿。
他为什么,要帮王家的姑娘做这件事情呢?
以边文轩的性子来说,不可能是威胁,那就只能是情谊。
什么样的情谊,能让人难以启齿呢。
从年龄和他的态度上推算,只能是,见不得光的,规避人伦的,不符合道义的。
叔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