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大军已将王龁所部,围困了四十多日。
李牧看着从秦军营地里跑过来的一群士卒和民众,此时正狼吞虎咽地喝着米粥,回头对自己的亲卫队长李成杰问道:“过来多少人了?”
“启禀大都督,从上月开始,秦军营地就有不少人跑来,据统计,到目前为止,投奔我燕军的秦军士卒和民众,已不下于六万。”李成杰赶忙回禀道。
李牧点了点头,嘱咐了自己亲卫队长一句:
“等到跑过来的人数达十万之后,你马上禀报于我。”
战事发展到如今,王龁所部已不足虑。
秦军王龁的中军大帐之内,南阳郡守李瑶增焦急地劝王龁道:
“王老将军,我军被围至此,外没援军,内无粮草,眼下已靠杀马充饥,濒临绝境。各处营地之内,皆有士卒和百姓投向燕军。
老将军,不能再耽误了。当乘我军还有一战之力,应集中全军所有精锐,抛弃掉随军民众,全力向西突围,方能有一线生机啊!”
“李郡守,你相信“报应”么?”
王龁并没有答应李瑶的请求,而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报应?”李瑶很是纳闷,不知王龁所讲之意。
王龁抬头看向了帐外,自顾言道:“当年长平之战时,武安君用计,将马服子赵括率领的四十余万赵军围在长平之地,犹如我军今日啊!
之后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很清楚了。老夫随同武安君一起,将赵国降兵四十余万,全部坑杀。武安君在临死之时,言自己获罪于天,早就该死。老夫,何尝不是如此!”
不待李瑶回话,王龁摇了摇头,对其言道:“让我军抛弃掉家眷民众突围,谈何容易!李郡守,不要说了。趁燕军没有发起总攻之前,你赶紧寻机走吧!”
“老将军,你怎么办?”李瑶问道。
王龁坐在主位之上,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对李瑶言道:
“老夫身受三代君王之器重,却累我军至此,已没脸回去面见王上了。如果你能回到咸阳,请转告王上,就说王龁无能,愧对大王的期待,死不足惜!”
李瑶深深看了王龁一眼,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帐而去。
九月初一,蓟宫,军机阁做战室。
昌国君乐间此时,正指着地上的沙盘,对姬康、栗腹、将渠等阁相,以及朝堂上各部的负责人,介绍着最新的战局状况。
今天本是燕国的大朝之日,这些朝堂大员们,眼下最为关心的还是四国伐秦的战事。姬康见此,干脆带着众人来到了军机阁,让众人了解下目前战事的进展情况。
“目前,我四国联军正在攻打荥阳城。联军统帅信陵君,已调整之前全歼荥阳蒙武所部的计划,而是采取了围城必阙的战法,企图迫使秦军放弃荥阳城。
依据当下联军内部和秦军的状况,根据军部判断,秦军是有极大可能会放弃荥阳城的。不但如此,秦军也很有可能,会放弃函谷关以东的洛邑、巩邑等地,西撤至函谷关据守。”
….
“联军兵力甚众,为何改变起初计划?何不乘机将荥阳城这十余万秦军,聚而歼之永绝后患呢!”室内,户部长大夫李奉问道。
乐间叹了口气,用手中的长棍点了下沙盘上的荥阳城,对室内众人道:
“我燕魏联军在垣雍以东,重创蒙武主力之后,起初是准备将荥阳秦军全部围歼的。但是在攻打了荥阳城几十日后,始终无法破城,不得已而改变了战法。”
乐间当然知道在联军统帅部内,薄望、安民同黄歇之间的争执。但在四国合纵伐秦之事,没有完全破裂之前,乐间不想将各国之间发生的蝇营狗苟之事,公布于众。
礼部长大夫廖山,此时站了出来,对室内众人道:
“据我驻楚国使者回报,在四国联军伐秦之际,秦王嬴楚已派遣阳泉君芈宸,再次前往楚国,面见楚王。具体谈了些什么?尚不得知。
但在垣雍之战中,已被我燕魏联军击败的蒙武所部,居然能够突破楚军的防线,安然地逃回荥阳,就知信陵君为何要改变围歼荥阳之敌的计划了!”
室内众人皆是政治人物,那能不明白廖山所说的语涵,皆把目光看向了在一旁的姬康。见姬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脚下的沙盘,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咸阳,相国吕不韦也来到了秦王嬴楚的寝宫内,向仍在病榻之上嬴楚,汇报着最新的战况。
“大王,蒙武所部在垣雍突破了联军的防线,余部已安然返回荥阳。此时,已同数十万联军对峙于荥阳,并上书于朝堂请罪。
臣以为,蒙武能在数十万联军的包围当中,率军从汲城突破层层拦阻返回,并将数倍于已的敌军阻绝于荥阳以东,而不能寸进。蒙武虽有罪,但正逢用人之时,可略微惩戒即可。”
自己上任秦相之位时,蒙武是第一个表态支持自己出兵巩邑,并投靠自己的大将。
对于蒙武,吕不韦肯定是要维护的。
依躺在榻上的嬴楚,听完吕不韦的话后,微微张开了眼睛,喘气对吕不韦道:
“相……相国,蒙……蒙武将军,虽……虽损兵折将,但……但乃非战……非战之过,不……不予惩戒。”
“臣遵诏。”吕不韦躬身,然后用担心的目光看向了嬴楚。
秦王嬴楚的病情一直恶化,不见好转。
恰逢四国合纵伐秦之际,这对秦国来说,是绝对糟糕透顶的状况。
“相国,河东……河东战局如何?”嬴楚问道。
看了嬴楚两眼,吕不韦决定还是据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