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康则摇了摇头,对乐间等人道:
“昌国君,英雄不问出处。这个吕不韦虽是商人,但万万不可小觑。等会让情报局给尔等整理几份吕不韦过往的文书,你们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万万不可大意。”
嘱咐完众人之后,姬康转向了栗腹:
“栗相,你认为我燕国当下该如何面对此局面?是不是要派兵前去巩邑?”
栗腹躬身,一脸慎重:“王上,臣认为我燕国不该在此时出兵巩邑。”
姬康“哦”了一声,继续听栗腹阐述自己的理由。
“大王,天下经历了数百年的分崩离析之后,目前大势乃是趋于一统。除我燕国之外,虽仍有秦、楚、韩、魏四国,但凭心静论,也唯有那秦国可与我燕国争锋。
….
春申君黄歇固然是个‘搅屎棍’,但为何在鼓动东周公自立之时,能获得韩、魏两国的支持?无他尔也,其所做所为,亦符合韩、魏两国的利益。
众所周知,王上与那东周公姬杰同为周室嫡系宗亲,姬杰自立,秦国必然干涉,而东周公势弱,又必然求救于我燕国。
我燕国不管,会让天下向周之人心寒;管之,就必然会与那秦国直面对决,则正中春申君黄歇乃至韩王、魏王的下怀。
王上,我燕国此时正处于修养生息之阶段,今年则处于关键之年,诸多交通、水利、民生、军事设施,按我燕国规划,皆需在今明两年完工。
今春北击匈奴,因时日短,用兵少,对我燕国而言影响很小,此乃大幸。秦国乃大国、强国,若此时出兵巩邑同秦军对决,肯定会旷日持久,则必然会打断我燕国诸多规划。”
说到这里,栗腹悄悄“瞄”了姬康一眼,发觉自家君王仍一脸平静,则继续说道:
“王上,俗语云: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再说,我燕国欲一统天下,这周朝王室宗亲,对我燕国恐怕非‘利’,反而为‘害’。
从我燕国今后利益出发,臣认为我燕国应继续实行当下的修养生息政策,对于秦国出兵,给予谴责,而不应出兵巩邑。此乃臣之拙见,请大王三思。”
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栗腹的话里话外,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不出兵巩邑,不管东周公这一摊烂事。
从更深得角度去想,现在周朝的王室宗亲对于燕国来说,反而是种阻碍。不如趁此机会,借秦国之手,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要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士大夫乃至君王的名声,是很看重的。
尤其对于姬康而言,其与东周公姬杰皆是周室嫡亲,不出兵巩邑,就必然会担上一个“见亲不救”的名声。如果再结合之前燕国救助卫国之事来看,恐怕又会被贴上一个“见利而往”的标签。
稍微思索了下,姬康不由“哈哈”笑了两声:
“栗相所言甚是,当今天下确实已进入到了天下一统的阶段。秦国自秦孝公变法图强开始,至现在的秦王嬴楚,已历经了六位君王。收河西,纳河东,并巴蜀,占据汉中,蚕食诸国,毫不讳言地说,秦国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之大国。
我燕国自先祖易王更制以来,至寡人这里,也亦历经了七代君王,期间虽经历了诸多波折,甚至有过灭国之惨痛。”
言至此,姬康胸中不由腾起一股豪气:
“寡人知道秦国很强大,但哪有如何?寡人自登基以来,凭此渺渺之身,上继历代先君之遗愿,下承天下苍生之期盼,变法图强,至齐、赵灭亡之后,我燕国已经成为当世丝毫不次于秦国的强国。
于我燕国长远利益相比,寡人区区名声何足道哉!韩、魏、楚三国既然不敢得罪那秦国,想做‘渔翁’,我燕国偏不让其如愿。
巩邑地处中原腹心,秦国占据之后,对于韩、魏、楚三国而言,威胁更大。寡人就看看这三国如何应对?就以出击匈奴为由,告知东周公派来的使者,我燕国无法派兵巩邑。”
“诺。”众人齐声答道。
“寡人猜想,此番秦国国君新立,又在国葬期间出兵。吕不韦做为秦国的新任相国,居然亲自领兵出征。那么,一个小小的巩邑,是满足不了秦国新立君臣胃口的,我燕国要密切留意其后各国的动向。”
最后,姬康看向了栗腹,点了点头道:
“栗相,今后朝堂诸多之事,汝要多多操心,要多替寡人分忧。”
话不多,但意义重大。
只要不出意外,栗腹取代在家养病的剧辛,成为燕国下一任的‘首相’,已成定局。
“臣必不负王上所托。”栗腹郑重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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