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冷笑的钱通,憔悴的沈贵勉力挤出几分笑容,道:“多年不见,钱兄可好?”
“我倒是好得很,就是不知道你好不好了。”钱通依旧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
看着眼前这个死胖子,他着实开心不起来。
因为,两人之间有仇!
死仇!
亦或者说,夺妻之恨!
其实,钱通不是江南人士,而是淮南人。
当年曾和沈贵在淮南当地最大的布商当学徒,他是所有学徒当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也是学得最快的。
相比之下,沈贵就显得平庸得多。
自然而然地,他也就得到了师傅女儿的青睐。
两人之间暗生情愫,本想着等钱通出师之后便私定终身。
可谁承想,就在钱通出师的那一天,师傅竟然当着所有弟子的面,把女儿许配给了沈贵!
原因就是,沈贵家传的似水缎是江淮两郡最好的锦缎!
若是再有师傅帮助,假以时日,必然能一统江淮两郡所有的布商市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师傅女儿很快便和沈贵成婚,还生下一子,名为沈良富!
只是她从小便体弱多病,最后更是难产而死。
听闻这个消息后,钱通心灰意冷,这才出走淮南,来到江南,建立起了钱氏布行。
师傅你不是说沈贵靠着似水缎能一统江淮两郡所有布商吗?
我却偏要证明,你是错的!
一统江淮两郡所有布商的,只能是我!
所以他这些年来,才屡次破坏沈记布行想要入主江南布商市场的意图。
看着这样的钱通,沈贵心里也不好受。
当年之事,他自问没有做错。
他出身于布商世家,打小便被父亲灌输要振兴沈记布行的观念。
但是他天赋不行,所以只有更加努力地去学。
对于迎娶秀云一事,他没得选择,因为那是父亲和师傅共同的抉择!
也是让两家都受益的决定!
他未必爱秀云,但却尽到了作为夫君的职责!
身为儿子,他要满足父亲的诉求。
身为徒弟,他要满足师傅的诉求!
身为夫君,他还要满足娘子的诉求!
好!这些他都认了,也都做了!
可你钱通是何人?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满足你之诉求?
况且,分明就是你觊觎我之妻子,我为何还要受你指责?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钱氏布行若得选皇商,势力必然会进一步扩大。
假以时日,江淮两郡的布商行业,都将成为他的一言堂!
此时得罪他,殊为不智。
所以还需隐忍。
生活嘛,就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看不惯的人,却又无可奈何,更有甚者,还需卑躬屈膝。
赚钱嘛,不寒碜。
为了儿子,他能弯这个腰。
沈贵叹息一声,一瞬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语气中带上些许善意,道:“多谢钱兄挂念,沈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