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贵这是在退让。
可钱通却得理不饶人,道:“刚才这位小兄弟,说你沈家的似水缎,当为江淮两郡第一锦缎。”
“更说我钱氏的流云缎乃糟糠之物,与似水缎比之不得。”
“不知沈兄,可否为其解惑一二?”
钱通指着刚才那位年轻东家如是说道。
那年轻东家听了此话,急忙起身想要解释,自己并未说过流云缎乃是糟糠之物,却被一旁的魏东家死死拉住。
“你还想不想在江淮两郡开布行了?”
听见魏东家这话,那年轻东家却是踌躇了起来。
毕竟从商多年,又岂是愚笨之人?
更何况场中局势明朗,他又怎能看不出?
若是沈记布行当真有胜过流云缎的料子,沈东家又怎会如此卑躬屈膝?
显然,沈记布行没有!
那么今天的皇商选拔过后,江淮两郡的布商行业,将成为钱氏的一言堂!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沈贵,去得罪即将崛起的钱通,这笔买卖可曾值得?
商人重利,最是能分析其中利弊。
所以权衡过后,年轻东家便不声不响地坐下了。
看见这一幕,沈贵脸色铁青。
钱通什么意思,他很清楚。
无非是想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沈记的似水缎,不如他钱氏的流云缎。
可似水缎是沈记足足传了三代的压箱布,是沈记的牌面。
这话若是说出去,沈记布行颜面何存?今后还如何在江淮两郡立足?
若是钱通再心狠一些,将今日沈贵之言传扬出去。
说沈贵亲口承认,似水缎不如流云缎,沈记布行不如钱氏布行。
那后果,又当如何?
他不敢去想象,只觉一股无力感袭上全身。
“沈兄怎地不说话了?”
“后生晚辈们没见过世面,识不得似水与流云两种锦缎的好处,分不出孰优孰劣。”
“但沈兄见多识广,定然晓得。”
“不如与其说说,也当为后辈们开山。”
钱通笑着,笑容如刀。
“钱兄,算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
可谁知,钱通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冰冷地质问道:“李郝通?这是我们布商的选举会,你一介粮商来此作甚?”
“太仓令大人曾言,今日盛会,虽只有布商能够参加,但粮商皆可来旁观一二。”
毕竟是为开战做准备,怎么可能只选布商,不选粮商?
叫他们来,也是为了熟悉一番步骤,以便下次选拔不出差错。
“那又如何?这是我和沈贵间的恩怨,岂有你插嘴的份?”钱通眼眸瞪大,语气不善地低喝道。
“你也罢也罢,权当是我老李多管闲事了。”李郝通说完便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整个大堂内,只剩钱通和沈贵还站着,两两对峙。
“怎么,沈兄莫不是受了风寒?嗓子不舒服?说不出话?”
“当年你不是说得挺利索吗?”
“若是实在不行,写下来也可以。”
“来人,去取笔墨纸砚。”
“不必了。”沈贵双眸通红,布满血丝,浑身颤抖着,咬牙切齿道:“我们家的似水缎,与钱氏的流云缎相差相差。”
然而,就在沈贵挣扎着,想要说出“相差甚大”四字时,却从郡守府内突兀传来一声大喝。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