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裹了脚，却还走得飞快，不一时，便到了两人近前。</p>

先时还没认出杜文秀，只当她是来抓药的客人，笑眯眯凑到程小妹面前：</p>

“乖宝，祖母又来看你啦，我的宝儿真的是长得越发白净了。”</p>

“什么时候随我家去，叫你祖父也瞅一瞅我们的宝儿，如今长得多漂亮。”</p>

程小妹只低了头不理她。</p>

老妇人又打怀里拿了泥叫叫出来，就往程小妹手里塞。</p>

“来，我的乖宝儿，看祖母又给你带了什么好玩儿的，一吹就会响哩，可有意思了，你且试试，保管你喜欢得不得了。”</p>

程小妹左右躲闪着，又怕碰倒了药罐子糟蹋了药，又不想与她有什么接触。</p>

一时之间小脸儿憋得通红，瞧着几乎要哭出来。</p>

杜文秀拿起烧火棍，貌似不经意般在老妇面前挥了两挥，直将她唬得往后退。</p>

当时也是打过交道的，只是那时杜文秀抱着大肚子，脸上又浮肿。</p>

如今过去了小半年，老妇又是老眼昏花的，竟有些不记得了，只觉得面熟。</p>

“你这人，来瞧病的是不？告诉你，这里头的大夫是我家儿媳，你这般无礼，小心我叫她不理会你。”</p>

老妇退了两步，双手叉腰，尖利的声音响越发刺耳。</p>

杜文秀微微一笑：“这位老人家，我不是来瞧病的哩，我是这文月坊的东家，来瞧瞧程娘子有没有偷懒哩。”</p>

老妇先是一怔，又咧开嘴露出满嘴的黄牙笑着上前：“哎呀，原来你就是东家，怪道我瞧着你与他人不同哩。”</p>

“这会子程娘子正忙，家里人就找来了，原先她与我说的，可是除了孩子没有家人，才留下她的。”</p>

杜文秀也不理她，自顾自说道。</p>

老妇嘿嘿笑道：“却是我家儿媳与我们堵气嘞，这不，这小丫头就是她与我儿生的女儿，长相可是随了我，一看便知。”</p>

杜文秀微张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p>

程小妹瘪了瘪嘴，一脸苦涩。</p>

这老妇长得倒是周正，只是那眼睛里满是凶狠之色，将她整个面容都衬得可恶起来。</p>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是我家的工坊，程娘子自在我家做工，若你有事要寻她，自等她下了工在门外说去。”</p>

杜文秀将烧火棍架在药罐子下头，烧出一丝火星来。</p>

“东家，我这回却不是来找她哩，是想找我这孙女儿回去吃顿好饭菜，她祖父还买了许多梨膏糖家放着等她回哩。”</p>

老妇弯了腰，低着声气道，一面拿眼不住地看程小妹：“这孩子，你倒是说句话啊。”</p>

说着，便上手想要拉扯。</p>

杜文秀猛地将烧火棍抽出来，带起一束火花挥舞，又将老妇吓得后退。</p>

“呀，你这要是将我烧着，这辈子我就赖着你哩。”她知道杜文秀是故意的，便有些恼羞成怒，低吼道。</p>

杜文秀微微笑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你快去官府告去，若你能告赢，莫说是我，便是我百年之后，也叫我儿子养着你哩。”</p>

老妇登时脸气得通红，她的儿子早就死了，膝下无人，杜文秀这般说，可不是往她心窝子里扎？</p>

老妇往地上一坐，张口嚎哭，声音几乎传出二里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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