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孝。</p>

可他忍不住啊。</p>

他无法忘记，第一眼见到亡妻用命换来的女儿，被肥头大耳的侄子骑在身下，那双眼里的灰败与麻木。</p>

那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神。</p>

反倒是像垂暮老人的目光。</p>

没有一丝光。</p>

“呜呜呜……太可怜了，那……那后来呢？你们还和坏婆子住在一起吗？”小桃同情心强，几乎一瞬间就想起自己没有遇到小姐前过的日子了。</p>

她焦急的追问着男人，为与她经历相似的女孩担忧。</p>

“后来，我大闹一场，与老母分家，带着女儿另立门户，只是多年积蓄未能拿回来，冬日又不好找活计，就写些对联上街换钱，家中女儿看我奔波便心疼我，夜里趁着我睡着偷偷摸摸一个人绣手帕。”</p>

“可她被老母搓磨多年，从来没有学过女红，我发现是，她一双手都是针眼，这些，就都是她绣的，就为了帮我减轻些负担。”</p>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只是未到伤心处。</p>

眼泪不受控制滑落到绣帕上，男人猛然惊醒，赶忙手忙脚乱的去擦绣帕上的泪珠。</p>

待擦的差不多了，他才想起面前的小桃与江晚清。</p>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p>

“两位姑娘对不住，一时不察，竟然与你们说了这么多家中的不堪，污了你们的耳朵了。”</p>

江晚清摇摇头。</p>

“一切都会好的。”</p>

她只能如此安慰着。</p>

刚好摊位前来了客人，江晚清不想耽误男人生意，牵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小桃退了回去。</p>

“呜呜呜，小姐，他们太可怜了，呜呜呜……这世上怎的坏人那么多呀！”</p>

小桃拉着江晚清的袖子哭的直打嗝。</p>

江晚清安抚的轻拍着小桃的后背。</p>

是啊！</p>

她也同样困惑。</p>

为什么这世上坏人永远那么多。</p>

明明是母，是父，是亲人，却将世间最恶毒的算计与计谋用在血亲身上。</p>

这个世界，太太肮脏了。</p>

可究竟是仅仅馔书人创造的世界肮脏。</p>

还是那些真实，自由的世界，也是一样的肮脏？</p>

在江晚清思绪困惑时，男人的小摊来了第一笔生意。</p>

“这对联不错，拿两幅包上吧。”一个妇人阔绰的开口。</p>

“好嘞！”男人高兴的将对联包上，将对联交给妇人后，他带着乞求的开口：</p>

“要不要看看帕子？我这帕子今日优惠，一方只要两文钱。”</p>

冯大牛紧张的看着妇人。</p>

他走南闯北做过许许多多的活计，但没有任何一次胜此时紧张。</p>

“两文？倒是便宜，可你这帕子也太丑了，还是算了。”妇人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捡到了便宜，平时买一个帕子也要五文。</p>

这两文是极其实惠的了。</p>

可待她看清上面的图案，顿时嫌弃的扔下帕子，带着对联离开了。</p>

冯大牛赶忙捡起被妇人扔在地上的帕子，眼里有着心疼。</p>

这些帕子都是她女儿一针一线扎破手绣出来的。</p>

在他心里，是无价之宝。</p>

两文贱卖出去他都舍不得，可若是卖不出去，女儿定然十分伤心。</p>

思及于此，冯大牛又重新叫价。</p>

“帕子，绣花手帕，一……一文钱一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