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楹在御前伺候的日子十分顺心，活少钱多，周围人待她的态度也不错。</p>
众人知道她在皇后那里受罚的事，但见皇上肯保她，自然更加对她另眼相待。</p>
毕竟皇后也得听皇上的不是？</p>
直到从宫外替老父亲送葬完的陈姑姑回来，一切都发生了转变。</p>
陈姑姑在半道拦住桑楹，“桑楹姑娘，你梳的头发不合规矩，需重新改过再到御前伺候。”</p>
桑楹先是费解，用余光瞥过周围的宫女，发现同她并无区别。</p>
她也自信没戴什么不合时宜的钗饰，觉得这老太婆明显是有意找茬。</p>
但顾及对方的身份，桑楹并未发火，只是规矩应下，快速回去整理。</p>
陈姑姑身边的宫女道：“奴婢瞧着她的打扮也没什么不妥，不过前面的额发花了些心思，姑姑平日里可没计较过这些……”</p>
“你还敢编排起我来了？”陈姑姑佯怒，不紧不慢地转身，“她本来是皇上留给大皇子的人，这会子得罪了皇后娘娘，又来皇上面前显摆，传出去都让人笑话，她却不害臊，还敢在她那几根毛上下功夫。”</p>
陈姑姑知道桑楹的来处，心里只当她是个不安分的，自然要先挫挫锐气。</p>
别人顾及皇上对那小丫头的态度，她可不在乎。</p>
陈姑姑走进耳房便开始训人，“我看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连给皇上煮茶这种事都敢假手于人。”</p>
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陈姑姑刚回来就什么都知道了，连忙跪下认错，没忘辩解一番，“……桑楹姑娘调得茶的确格外香些，皇上也说好。”</p>
陈姑姑眉毛一横，“糊涂东西，将来没了她，你们便不办差事了？”</p>
“回姑姑的话，桑楹姑娘很是慷慨，都手把手教给奴才们……”小太监说了一半，不得不在陈姑姑威慑力十足的目光下闭嘴。</p>
李培顺听闻风声进来劝说，“陈姑姑，咱们都是为皇上办差，一切自当以皇上的喜乐为重，他们也就图个皇上舒心。”</p>
陈姑姑气得斜眼看他，她真是不知道眼前这人是怎么当上总管的，若不是看他对皇上忠心，她早就将他撇出二里地了。</p>
她一把年纪本来已经打算不管这些琐事，现在看来少不得要她操心，不过李培顺倒是给她提了个醒。</p>
那小丫头既然想在皇上面前讨好，光为难她不是长久之计，自然要让她自己知难而退才好。</p>
“皇上的喜乐？”陈姑姑莫名一笑，“自然要以皇上的喜乐为重。”</p>
陈姑姑拍拍衣摆站起来，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出去。</p>
……</p>
苏棠瞧见陈姑姑来访，抬手示意沉鹭给她搬了个板凳坐下。</p>
“久未见姑姑，姑姑向来可好？”</p>
苏棠摸不透的对方的来意，只能先客套着。</p>
近几年萧景榕有事向来是李培顺和他的徒弟们通传，寻常是见不着这位陈姑姑的。</p>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乡下料理父亲的丧仪，三日前刚回来。”</p>
苏棠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这种事。</p>
像是亲戚朋友之间话家常似的。</p>
“姑姑节哀。”苏棠示意时鸢拿一包银子给陈姑姑，“这本宫对老爷子的一点心意。”</p>
“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奴婢早已看开。”陈姑姑起身行礼，“不过娘娘的美意，奴婢却之不恭。”</p>
苏棠有些意外。</p>
陈姑姑和李培顺不同，她一向不大愿意掺和后宫争斗。</p>
要她收礼比不收礼还难，苏棠没想到她能这么爽快收下。</p>
“奴婢今日来求见娘娘实则是为了皇上，皇上近来政事繁忙，日夜操劳。此前娘娘送来的药膳颇有效用，想劳娘娘再替皇上准备些安神茶。”</p>
安神茶？</p>
苏棠表示她不会啊。</p>
这东西找太医更合适吧？</p>
“……本宫怕做得不合皇上心意。”</p>
苏棠理所应当把陈姑姑的话当成了萧景榕的意思，想拒绝却只能用最委婉的方式。</p>
陈姑姑也不解释，恭恭敬敬表示苏棠愿意就最好不过，她晚上会派人来取。</p>
苏棠只得一脸懵地应下。</p>
反正陈姑姑也经手了这件事，而且萧景榕的饮食又专门有人试毒，总不能陷害到她头上。</p>
入夜，李培顺刚把茶奉上，陈姑姑就紧跟着进殿，身后的小宫女手上托着一盏茶盅，“皇上，这是德妃娘娘送来的安神茶。”</p>
萧景榕自然能品出二人的不对劲，不过心知肚明的他懒得计较许多，只把注意力放在折子上。</p>
但他不愿拂了苏氏的意，于是应道：“拿来吧。”</p>
后面几日萧景榕日日都能收到安神茶，索性让李培顺不再准备茶饮，他又不是河神，灌自己一肚子水干什么。</p>
桑楹原本受吹捧的茶艺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p>
她被气得不轻的同时也只能另寻出路。</p>
两月之后，苏棠在给皇后请安时得知了江美人被晋为江婕妤的消息。</p>
苏棠自然不爽，毕竟两人有怨在前，她总不能看着仇人升职还乐呵呵傻笑。</p>
再者萧景榕对江心缇已经不算热切，她又没怀孕，这波晋升显得莫名其妙的。</p>
苏棠派人打听一番才知道江心缇的父亲原本只是水部司小吏，如今因在修建堤坝和水渠一事上献策有功，已然升为工部侍郎。</p>
后宫和前朝水涨船高，一荣俱荣，少不得也得对他女儿嘉奖一番。</p>
苏棠只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江心缇是穿越女的话，她爹的成就会不会和她有关？</p>
倘若她懂水利方面的事，她爹又不是第一天到工部，她为什么不早说？</p>
……兴许只是巧合吧。</p>
苏棠本来没太在意这事，毕竟不管是她爹的功劳还是她的智慧，都是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升职加薪理所应当。</p>
直到苏棠派去盯着桑楹的太监小永子来回禀，提到曾看见桑楹和江婕妤前后从一个胡同出来，她才嗅到猫腻。</p>
“是什么时候的事？”</p>
“回娘娘的话，上月十六。”</p>
“其它还看见什么吗？”</p>
“其余时间她都在太极宫伺候，奴才不好跟得太近。”</p>
“做得不错，继续盯着她。”苏棠打赏后让太监小永子退下去。</p>
她从来没想过桑楹会和江心缇扯上关系。</p>
巧合的是二人都在尚仪局待过。</p>
……倘若桑楹才是那个穿越女，她异于同龄人的心计和隐忍就解释得通了。</p>
也能说明为什么江心缇身上会有种违和感，好比她在瘟疫献计时出现的错漏，因为她不懂医，不知道青蒿治疟疾是这个时代也存在的方子，更不知道青蒿素这回事。</p>
因为……一切都是别人告诉她的。</p>
口口相传难免会出现偏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