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漓潇的卧房布置在阳光充裕的一面,樱祭夜有心,恐着他被手脚上的伤痛所累,抑郁成疾,索性也将他的床挪移在面朝花树的窗口,方便他散心。
虫儿推开屋门,所见他的第一眼,却是晦涩不明的。
分明阳光普照,屋子里的光线充足。
雀漓潇反而郁郁地坐在床角里,安静地抱着自己的双腿,将木然的脸颊担在膝盖上,蓬乱的头发散披在脸前,丰郎的眸子失去往日的神采。
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活着,却死了。
“漓潇?”他这番要死不死的神情叫虫儿害怕,忍不住试探一叫,及近轻盈,生怕自己的语气微强,就把对方纸片一般的身体吹倒。
雀漓潇没有理睬她。
他竟然没有理睬她?!
虫儿坐在床沿,试探性又唤了几声,雀漓潇才仿若回魂一般,缓一叹气道“我听见了,你不用叫我了。”
连无邪的声音也都充满了厌世之感。
这还是她认识的雀漓萧吗?
虫儿侧首详观,雀漓萧的脸上微微布满久久方愈的稀薄伤痕,露出的手腕与脚腕间,延展出凌乱交错的刀痕,与巉石摩擦遗留下的划痕。
这些累累伤痕,在病白色的肌肤映衬下,由鲜血淋漓转为酱红色,淡淡泛出青紫,浮于肤表。
纵然樱祭夜用了上乘的药粉,和自己四分之一的功法,把雀漓潇全身的伤口治愈七八。
但是他心里的阴影是极端深重的,甚至会像噩梦一般,追随终身。
虫儿眼尖,但凡是他身上的刀伤,刀口扁薄,深入肌理,仿若纸滑而成,人间凡器均不可能有如此精致的造诣。
第一反应,正是红莞的虎勼刀。
此刀乃红莞的镜肉所铸,可以折射日月光线,借光杀人,虫儿手持此刀数月之久,最是熟悉。
红莞,红莞!!你到底还要造多少孽才是足够!!
雀漓潇终于对虫儿木然道“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眼神略怪,仿佛要质问什么似得。
虫儿看他开口,简直像久旱逢甘霖般愉悦,很是服从道“我到别处办事去了。”
“办什么事?”
“……一些私事,你不会想知道的。”虫儿感觉他的表情已经十分不对劲了,赶紧惴惴地露出谄媚笑意,阿谀相迎。
“和谁一起办的?和樱祭夜吗?”
“他也不见了好久,是去找你了吗?他看见了我的半妖身躯,嫌恶心了吗?”
“你为什么总喜欢带樱祭夜出门?难道你看上他了?”
“为什么你,偏偏要把我跟刽子手留在同一幢宅子内,叫刽子手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肆意迫害!1
“你说话啊!1
雀漓潇横眉冷对,一双大手握成半空的虚弱拳形,心是拼命再呐喊,但周身乏力。
虫儿被他连环炮似的逼问激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道“漓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红莞到底对你做了什么?!1
“还能做什么!1雀漓潇软软推开虫儿伸来的双手,一把将她推开。
“她把我和鹜面骗去悬崖边,说你在乌木苏草原遇到危险,鹜面本来就找不见你的踪影,信以为真。”
“她提前给我和鹜面食用软筋散,当着我的面把鹜面捅死1
“那贱人还说我的侧颜,长得尤其像独孤斩月,我口口声声骂她下贱,她便斩断我的手筋脚筋,还给我吃了很多春……”
雀漓潇说到此处,竟开始干呕不止,仿佛内脏里都是脏兮兮的污秽,直呕得黄绿色的胆汁摊铺一床。
虫儿从只字片语里大约猜到些意思,也不嫌弃脏污,取来干净的毛巾替雀漓潇擦拭胸前。
雀漓潇毫不领情,虫儿的碰触仿佛叫他崩溃,嘶声力竭道“别碰我,我好脏!1
“不,你们女人才是最脏的东西!!朝秦暮楚,浪荡银贱,说得就是你们这些贱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