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闻言松了一口气。</p>

“没有便好！窈娘啊，你如今好容易摆脱了秦毓秀，可别再掺和进他们的事！”</p>

巧娘闻言微微拧眉，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p>

窈娘却是没有顾忌，说道：“谢娘子不是坏人！她今日还帮我挡了许多酒，待我也是亲厚，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p>

二叔平日里也会为旁人仗义相助，怎的却不许我。”</p>

顾行之剑眉一挑，道：“谢家若是寻常人家，我自不会拦你。可如今他二人乃是圣人赐婚，谢家又是世家，你便是说给她听，他们的婚事怕也难有更改。</p>

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既是如此，他们未婚夫妻的事，你一个外人，便莫要掺和为好。”</p>

“为何！秦毓秀这样的人，难道谢娘子知道了，谢家知道了，谢娘子还会继续嫁不成！”</p>

顾窈娘有些不忿，有些不解。谢丹秋分明是极受宠爱的模样，难不成谢家父母当真能不管？</p>

顾行之知道她心性纯稚，还未见过世家大族内里的脏污，耐心解释道：“在谢家这样的人家，儿女亲事中，真情是最不要紧的。秦毓秀需要谢家的枝繁叶茂来替他开路，谢家也需要秦毓秀这个新科状元，稳固在朝堂的根基。”</p>

窈娘跟着先生学了这月余，也不是不知这其中的利益交换。可仍是不解：“可即便如此，谢娘子的幸福难道不重要吗？”</p>

顾行之意有所指：“重要，也不重要。她要嫁的人是秦毓秀，谢家更看重秦毓秀，她的幸福便不重要了。”</p>

窈娘有些丧气：“秦毓秀不过一个外人，便是谢家如何稀罕这个状元，难道就能不顾谢娘子了吗？她的父母不会心疼吗？</p>

要是谢娘子也是状元就好了。这样，谢家就不会看重秦毓秀这个外人多过她了。”</p>

她自己说完，突地抬起头，看向顾行之。</p>

顾行之见她领悟了自己话中之意，笑着点点头。</p>

可是顾窈娘随即又低落下来：“谢娘子如今便是满腹才学，也得三年后才能考状元了。”</p>

顾行之见她沉默，开口道：“窈娘，你善良纯稚，是好事。二叔希望你，能够自己立起来，也是为此。</p>

爱你的人自然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你。可只有你自己强大了，即便旁人唯利是图，也不会愿意得罪你、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p>

而你，也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p>

顾窈娘知道顾行之说得有理，可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她道：“咱们家里无权无势，自然要自己努力。可谢娘子身在谢家，难道还不强大？”</p>

顾行之循循善诱：“正是因为她在谢家，所以才需要做出牺牲。她的强是因为谢家，不是因为她自己，便只能仰赖旁人对她的关爱怜悯。</p>

她食了谢家的娇养，便得反馈谢家的恩德。所以当她的幸福和谢家想要的有了冲突，她的幸福便会被舍弃。”</p>

“可是她从前是不能！从前女子如何自立！越是高门大户的女子，便越要被束在闺阁之中。这本不是她的错，为何她如今却要食这个果！”</p>

见顾窈娘激动起来，顾行之反而不再焦躁。</p>

他展开了四季不离身的折扇，摇着扇子笑着道：“如今圣人开了新政，允许女子参加科考，这样的事，往后便会越来越少。”</p>

女子本也强大，不该被剥夺了蓬勃的生命力，在后宅中日日凋零。</p>

顾行之想。</p>

若是新政能够早上二十年，不，甚至只需要十五年！姐姐顾慧娘应当也不会无望之下惨死了。</p>

那样好的女子，最终却还未盛放，便已匆匆凋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