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把冯爷说的话重述了一遍,柳月娥破涕为笑:“那好办,铭新池是洗澡的地方,你那么多八方面军的朋友,随时可以带过去,冯爷一定不会食言,每次都有钞票给咱们,单单是这一项,就比咱们经营米饭铺赚得多。”
柳月娥只能看到这些,但往往聪明人看得更长远。
陈宝祥能够判断,如果跟修夫人这样说,得到的反馈肯定不同。
他把银票交给柳月娥,柳月娥干活更有劲了。
陈宝祥知道,虽然表面上没有动静,但日本天皇的秘密列车肯定在行进当中,线人无处不在,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
他只要跟随周军师,就不会错过任何战斗。
冯爷消息灵通,知道他跟八方面军有交往,所以给他的每一块大洋都是有价值的,送出一块钱,冯爷肯定能挣回一百块。
收拾完一切,两口子累得腰酸背疼。
柳月娥恨恨地说:“要是抓到那些坏人,直接送交官府,简直太可恨了。我们只不过是小本经营,又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有本事他到铭新池去泼墨看一看,到底谁能管他?”
陈宝祥一笑:“好了,不要再生气了,你只要大把赚钱,有的人红眼病发作,一定会这样干。只要有钱赚,就别生气了,这些钱够我们花好几年,等到有时间,我陪你去买一个金镯子。”
柳月娥喜上眉梢:“当家的,你跟冯爷这样的人交往,才能赚大钱,过去那些穷朋友一个都不要了。”
陈宝祥什么都不说,只要柳月娥高兴,撑住这个家,他就可以腾出手来做很多事。
当他回到后院,有人从门缝里塞进一封信。
他拆开看,上面有日子和时间,后面写着“列车到达济南”。
毫无疑问,这就是日本天皇乘坐的秘密列车最终的行程,送信的一定是周军师的人。
对方思考问题无比缜密,如果是其它的江湖势力,根本不会在意平民百姓的感受。
他们除了相信金钱,就是相信枪杆子,像周军师那样的大人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总是俯瞰全局,能够妥善安排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
陈宝祥甚至觉得,就算成为对方的棋子,也是很荣幸的事。
有了这个消息,他就能明白金庆辉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一场大战什么时候爆发。
拿着那封信,他在刹那间想到了很多,心头干头万绪,一起涌上来,也包括韩长官弃城而逃、泺口灭门血案,如果不是日本天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过去,所有的中国人都在盼着这一天,干掉天皇,让日本鬼子举国哀悼,最后仓惶逃命,跪地投降。
陈宝祥能够想到最好的结果,也能想到最坏的。
大人物登上秘密列车,最终结果如何,谁都不能确定。
这些八方面军的人为了获取情报,将生死置之度外,令人佩服。
陈宝祥无法想象,大人物想出这一神机妙策来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煎熬。任何一个英雄壮烈牺牲容易,但想做到忍辱负重,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确实太难了。
他回到北屋,再次阅读那封信,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对方把心塞在这里,肯定不只是为了通知他,重要的是让他告诉修夫人,做好一切准备。
陈宝祥收拾一遍,带着这封信去了正觉寺街。
果然,修夫人坐立不安,就在等待消息。
“陈老板,你果然聪明,他们不敢到这里来,生怕路上出现未知问题,就把消息传送给你,再让你传递给我。”
陈宝祥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修夫人,也包括冯爷说的那些话。
修夫人倒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圈,冷笑着摇头:“冯爷真的是异想天开,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搞定这一切,也不想想,怎么有那么大的能力?让八方势力都听他的,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妄想到这种程度。”
陈宝祥陪着笑脸,站在一边,他虽然意识到冯爷的想法过于宏大,很难实现,可是毕竟有一个济南人能够想到这些,横空出世,也算是一种创举。
正如冯爷所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铭新池能够成为天下第一池,在普通人看来也不容易,毕竟在全国只有北平和沪上能够出现如此大的生意。
“陈老板,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你不要管其他人,如果发现有了危险,立刻撤退,干万不要把自己赔进去。这是国家之战,你根本赔不起,必要的时候抽身退出,毫不犹豫,先照顾好你的家庭。”
陈宝祥挠挠头,他不想听修夫人这样说,更希望修夫人能够依靠他,在乱世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修夫人,我的事情很小,你的事情很大,你在这边举目无亲,一旦出了事,怎么处理?”
修夫人淡淡一笑:“我们八方面军的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不管到任何时候,考虑的只有大队人马的安全,根本不会想到自身。你就完全不同,只不过是济南的普通百姓,没有任何理由卷进来,让自己家人跟着受苦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