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摇晃，顾窈娘一直与卢照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p>

面对兴致不高的顾窈娘，卢照安难免有些无措，不知是哪里惹了她不高兴。</p>

乌篷船的竹帘卷起，露出周遭的风景。</p>

水纹荡漾，一圈一圈散着涟漪。他们的小船一直顺着水流漂流着。河岸绿意盎然。</p>

不觉已经远了，顾窈娘听见外面似是有了旁人嬉戏之声，这才惊觉，二人已是顺着水流漂远了。</p>

她瞧着卢照安，见卢照安似是浑然无觉，忍不住问道：“咱们如何回去？”</p>

卢照安看了看外面的风景。</p>

他放任着小舟的游荡，此时早已是出了卢家庄子里圈出的后湖，到了金水河的下游。</p>

偶有同样的小舟，擦着他们的船边路过。大抵也是同样出游的青年人，还能听见鼓乐弹唱之声。</p>

船上没有摇橹，自然是只能顺流而下。卢照安并不是毫无预备。</p>

“去那边……”</p>

卢照安正待说话，顾窈娘亦是抱臂，欲看他究竟如何安排。</p>

外面却是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卢二公子，顾娘子，好巧啊。”</p>

声音有着刻意的张扬，尾音上挑，一听之下颇有些刺耳。似是有些熟悉，却很难想得起来究竟是谁。</p>

顾窈娘和卢照安都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却是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秦毓秀。</p>

他立在船头，看着这只小小的船。应当是与同科或是同僚一同宴饮，相比卢照安备下的这个闲适的乌篷船，秦毓秀所在的船才真正称得上是个画舫。</p>

乌篷船矮矮贴着水面，似是戏水的意趣。而秦毓秀的船头高高翘起，此时看过来，隐隐有着居高临下的意味。</p>

听见秦毓秀的声音，与他同行之人亦围了过来，画舫稳稳在河中，不似乌篷船一般，小小动作便带起一阵摇晃。</p>

顾窈娘心情本就不佳，见了秦毓秀愈加没了好脸色。</p>

卢照安懂她的不耐，客气与秦毓秀一拱手，也不再主动攀谈。</p>

见他二人都是如此，对他不冷不热的模样，秦毓秀面上有些下不来。他想起从前在家时，顾窈娘似乎确实是喜欢踏春赏景的，只是他不喜，说过几次后，顾窈娘便也甚少出门了。</p>

如今到了朔京，倒是越发不守规矩。从前还只是与姐妹之间结伴，如今竟是与男子大度出游了。</p>

果然，当初舍了她，是对的。</p>

秦毓秀心中暗暗腹诽，目光却一直在顾窈娘面上未曾移开。顾窈娘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顺模样，这般皱着眉头、面色不耐的神情，他似是从未见过。都是别有一番风情。</p>

可见卢照安与顾窈娘似是都对他不喜，他心中的一根弦绷了起来，说不出的烦躁，甚至带了些怨气。</p>

他仍旧惦记着与顾窈娘撇清关系，装作不熟的模样，转头调侃卢照安：“卢二公子好福气，如此美景、美人，当真是令人羡慕。”</p>

顾窈娘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卢照安自然不会感受不到秦毓秀话中的恶意，字字直指顾窈娘并非良家女子，不过是此时前来作陪。</p>

顾窈娘几乎忍不住心中的烦躁，却还是强自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秦毓秀道：“自是比秦大人有福些，这么大热的天，还得丢下府中妻儿，亲自到这河上陪客。”</p>

秦毓秀其实说出前头的话，是有些后悔的。他自然知道这番话对顾窈娘有些歹毒，却是没忍住说了出来。</p>

却不想眼前的顾窈娘与他印象中的柔顺已是截然不同，竟率先开口将他堵了回来。</p>